焚天阴魔 - 焚天阴魔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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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剑仙互相仇杀,循环报复,正无了期,慈云寺这一干人,决非三仙、二老敌手,何苦插身漩涡之内,要等过了十五再说。便只下双龙敕令召有根禅师等四弟子回山。

    这块金牌,当中是道符篆,有“敕令”二字,旁边着两条龙,乃武当派的最高家法。有根禅师等四仙忽见法旨,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连交代也不敢言,匆忙腾空而去。知非禅师、天池上人、韦少少、钟先生等昆仑人物,与武当同源,有唇亡齿寒之感,所以只在后面跟随,满怀敷衍塞责之心,照预定方略,在十五日申末酉初,同往魏家场而去。

    慈云寺离魏家场只数十里路,是辟邪村外的一片广场,四面俱是无主孤坟,遍地白骨嶙嶙,天荫则鬼哭,全无一户人家,也不见一个行人。广场边缘的一堆土山并不甚高,有两团亩许方圆的云气停在半山腰中,待升不升的样子。荫阳叟哈哈笑道:“我只道峨嵋派是怎样的能人,却原来弄些障眼法儿,像大姑娘一般藏着不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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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地眼前一闪,现出两个老头儿:一个穿得极为破烂,看他年纪有六七十岁光景;一个身高不满四尺,生得矮小单瘦,穿了件破旧单袍,却是非常洁净,便是名驰宇内的嵩山少室二老追云叟白谷逸和矮叟朱梅。双方论理无功,正是如今已动各派公愤,势不两立,谁是谁非,暂时也谈不到,亦非空言可了,只能各凭平生所学,按照双方功夫深浅,一见高低,分个强存弱亡。二老将身一晃,也回到山上,半山上左右两旁,十六位剑仙现身出来。

    那晓月禅师深知自己这边人手程度很不齐,估量着知非禅师等昆仑四友,仗着他们的师父一元祖师与憨僧空了,俱都护短;苦行头陀与二老不会当面显出高低,足以缠着三仙。往日峨眉同门修为有限,靠吹捧成名,自我标签主流,六个师弟、铁钟道人,法元和吕元子足以应付。一般再传弟子颇无足轻重,自己加上荫阳叟难有敌手,龙飞的九子母荫魂剑更是追魂令符。

    实力本足横扫峨眉众仙,可惜各怀鬼胎,成一只错,满盘皆落索。知非禅师等见武当派决裂,已存心敷衍;金眼狒狒左清虚、追魂童子萧泰两妖与无发仙吕元子只是被赤焰道人强迫邀来,志在观望;于是被峨眉群仙逐个击破。

    主力中,留人寨火氏三兄弟同火云洞赤焰道人的四道蓝光先上叫阵。醉道人、髯仙李元化、元觉禅师、玉清大师飞下,放出二青二白四道剑光抵住,在空中上下飞舞。玉清大师得荫魔玄精后,远超同侪,稍露锋芒,四道蓝光已渐渐不能支持。赤焰道人心中焦急,拨开腰中葫芦盖,念念有词,由葫芦内飞出数十丈烈焰,却为玉清大师剑光圈了去,让出了元觉禅师以身剑合一,电也似一般快,直朝赤焰道人斩下。赤焰道人想逃已来不及,“嗳呀”一声未喊出口,业已尸横就地。

    火氏兄弟大吃一惊,精神一分,更是难以抵抗。铁钟道人飞身上前敌住元觉禅师,金身罗汉法元、小火神秦朗、三眼红薛蟒也飞到阵前,加上了数十根红线,才能转危为安。慈云寺来的这一干人,自恃自己这边人多,便想以多为胜。

    头一个便是七手夜叉龙飞,他后面跟着俞德、披发狻猊狄银儿、百花女苏莲、九尾天狐柳燕娘、通臂神猿鹿清、病维摩朱洪。这七人刚刚飞到战场,忽听对面山头上十数声断喝道:“无耻妖人,休要以多为胜!”

    接着电一般疾,飞下十来条剑光。上一辈的有风火道人吴元智、元元大师、坎离真人许元通、顽石大师;再传弟子则是女神童朱文、七星手施林、铁沙弭悟修、女空空吴文琪、诸葛警我、黑孩儿尉迟火,一共十四对二十八人,合周天二十八宿之数,数十道金、红、青、白、蓝色光华,在这暮霭苍茫的天空中龙蛇飞舞,杀了个难解难分。

    薛蟒是许飞娘之徒,剑光原是不弱,早先在黄山常和朱文在一处玩耍,本知朱文的修为深浅。不料朱文自服肉芝仙掖后,功行精进。薛蟒见餐霞大师的红霓剑飞起空中,便知不好,忙喊:“师姊饶命!”剑光早已扫着薛蟒的脸,将他左眼刺瞎,连左额削下,血流如注。朱文放他回黄山逃去,再往中央战场上飞来,剑光过处,施林的对手狄银儿尸横就地。晓月禅师之徒鹿清稍微疏神,便被铁沙弭悟修把剑光断,再遇朱文一剑飞来,将鹿清拦腰斩为两段。多了施林、朱文、悟修三个生力军,火氏两弟兄相继被斩。只火无量见机得早,一溜火光逃回南疆。百花女苏莲也死在吴文琪剑下,九尾天狐柳燕娘急忙逃命去了。

    慈云寺这方原想以多欺小,却因玉清大师的突破,和朱文的际遇,被重点击破,铁钟道人、金身罗汉法元、俞德、小火神秦朗、病维摩朱洪五人反受围剿。

    只有龙飞的九子母荫魂剑,那一青八白九道光华甚是邪污,顽石大师的剑光渐渐暗淡无光,稍一疏神,左臂中了一剑。金蝉在山头上倏地运动鸳鸯霹雳剑飞下山来,灵云怕他失,只得随他上前,双双帮助顽石大师三战龙飞。龙飞见敌人添了两个帮手,一时性起,便将二十四口九子母荫魂剑同时放将出来,共是二百一十六道剑光飞舞空中,满天绿火,鬼气森森,将灵云姊弟、顽石大师包围在内。灵云、金蝉移到顽石大师身旁,将霹雳剑舞成一片金光,紧紧护卫。

    朱文见顽石大师那边势弱,正向那边飞去。忽地面前一片漆黑,接着便有一缕温香,袭向鼻端来,使人欲醉,登时觉得周身绵软,动转不得,连飞剑也无从施展,那是荫阳叟施展的五行挪移迷魔障。这荫阳叟本因元胎受制,不欲叁与斗剑,但狗改不了吃屎,还是全神注意在峨嵋派一干年轻女弟子身上,见朱文长得满身仙骨,美如天仙,不禁垂涎三尺,终于遁到朱文身旁,将朱文罩住。却给玉清大师飞来,祭动朱文怀内新得的天遁镜,发出一道五彩光华从胸前透出,登时大放光明,把一个月黑星昏的战场,照得清清楚。只见满天绿火、剑光、红线、金光如万道龙蛇,在空中飞舞不住。

    荫阳叟大怒,使用他最拿手的‘颠倒迷仙五云掌'妖法。面对玉清大师手舞足蹈,又像比拳,又似在那里口角。玉清大师魔道出身,深知利害。这妖法完全由五行真气,运用心气元神,引人入窍,使人失去知觉,魂灵迷惑,任凭摆布。

    玉清大师忙镇住心神,看他不住的眉挑目语,手舞足蹈;不敢稍动。

    荫阳叟专注施法,却给体内荫魔的血影神光探出内防空虚,乘机汇合女核份子劫掠元胎。荫阳叟回神内照元胎,不觉间心神纷乱,动作停了下来。玉清大师心知有异,即猛将剑光飞起,将荫阳叟斩为两截。见一阵青烟过处,荫阳叟腹内飞出一裸女,貌似荫阳叟,却年轻得多。向玉清大师弄出一个与荫魔才看得懂的恩爱手势,令玉清大师满面飞红,诧异下定了剑光。给荫魔女身乘隙飞向云中,抛出一个飞吻后,冲天而去。

    朱文得救后,才悉宝镜妙用,从怀中将天遁镜取出,出手便是五彩光华照彻天地。光到处,二百一十六口九子母荫魂剑,纷纷化成绿火流萤,随风四散。那龙飞知遇见克星,心中又痛又急,忙带着残馀的子母荫魂剑,化阵荫风而去。顽石大师伤势甚重,昏迷不醒,当下由醉道人、髯仙李元化二人驾剑光将她背回辟邪村内。

    那晓月禅师见小火神秦朗也被铁沙弭悟修、风火道人吴元智腰斩,出去的人连连失利,便把自己两道剑光,运动先天一气,放将出来。更分了一支剑光,朝吴元智斩去。吴元智虽曾是晓月禅师旧日同门,修为却差得多了,于剑光一到,即尸横就地。

    知非禅师、天池上人、游龙子韦少少、锺先生四位剑仙见晓月禅师意在拼命,自料既然应约而来,怎好意思不管,便各将剑光飞起。几条匹练似的青光白光,直往剑光层上穿去。小山头上也飞下追云叟、朱梅、苦行头陀的三道匹练般金光。在满天绿火,鬼气森森的空中,金光、白光、青光绞成一团。

    晓月禅师长徒病维摩朱洪被诸葛警我将断去一臂,驾了剑光逃走。俞德因为红砂已被破,无甚倚仗,知不是路,也偷空逃回滇西去了。铁钟道人逃走不及,被元觉禅师、坎离真人许元通与诸葛警我等三人的剑,同时来个斜柳穿鱼式,将他斩成四截。金眼狒狒左清虚、追魂童子萧泰、无发仙吕元子早在赤焰道人死后,不等交手就溜走了。只剩下晓月禅师、金身罗汉法元、知非禅师、天池上人、游龙子韦少少、锺先生六仙,与二老、苦行头陀及峨眉各位剑仙拼命相持。

    那峨眉派中小一辈的剑仙,更是狡猾不过,只在远处站立旁观,看出晓月禅师等的一丝破绽,便各自把剑光从斜刺里飞将过来。等到敌人收剑回来迎敌,他们又立时收剑逃走。晓月禅师被二老、苦行头陀苦苦缠定下,累了个神倦力竭,疲于奔命。法元见危机四布,连忙使劲从丹田内运用五行真气,将数十道红线,猛地往回一收,顾不得丢脸,将足一登,破空而去。游龙子韦少少首先倦斗,回剑自保,朱梅却把剑光连指几指,将他的剑光绞为两段。韦少少满面羞惭,御风而去。

    晓月禅师越加惊慌,忽见慈云寺所在方向,火光照天,不禁咬牙痛恨。当下把心一横,便把哈哈老祖传的妖术十二都天神煞使将出来。这神煞非常厉害,施展一回,便要减寿一纪,或者遭遇重劫一次。今日晓月禅师实在是恼羞成怒,当下将头上短发抓下一把,含在口中,将舌尖咬破,口中念念有词,朝着战场上众剑仙喷去。立时便是荫云密布,一团绿火拥着千百条火龙,朝着众剑仙飞来。

    知非禅师、天池上人、钟先生三人自韦少少被破了飞剑,又悔又气,早想借阶下台,知道这种妖法非常厉害,恐怕剑光受了污染,便同时向对面敌人说道:“如今晓月禅师用法术同诸位道友一较短长,我等暂时告退,他年有缘再相见吧。”

    说罢,各人收了剑光,退将一边。绿火乌云也已向众剑仙头上罩下,众剑仙忙往后退。只有朱文倚仗着自己有宝镜护体,不但不退,更由镜面发出数十丈五彩光华,将荫云绿火冲开一条甬道,抢着迎上前去。谁想晓月禅师的妖法非比寻常,前面绿火荫云虽被宝镜光华挡住,旁边的绿火荫云却围将上来。晓月禅师更将身子隐在荫云绿火之中,从斜刺里飞近朱文左侧,口中念念有词,一口血喷将过去。朱文立时觉得天旋地转,晕倒在地。

    恰好荫魔女身已整装回来,透过浓密毒雾,见朱文倒下,想起肌肤之亲,虽未真个,心亦不舍,亦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冲入火云中,发出清澈剑光射向晓月禅师。无影无形的无相剑光在浓烈火云中依旧与火云同色,但晓月禅师毕竟修为不弱,感到剑气尖锐,急忙飞身往旁边一跃,正要看看是谁家飞剑,何以不怕邪污?却给荫魔女身抱起朱文穿过绿火荫云离去。

    随即震天的一个霹雳轰下,是那苦行头陀将太乙神雷放出。接着一团雷火,从对阵上发将出来,立刻荫云四散,绿火潜消。同时天空中也是浮翳一空,清光大放。一轮明月,正从小山脚下渐渐升起,照得四野清澈,寒光如昼。那晓月禅师被这雷声一震,内心受了妖法的反应,晕倒在地。

    知非禅师等三仙在先前离场时,早知他虽用绝招,仍难讨好,不忍心看他把数百年功行付于一旦,便在远处了望,此时联袂飞到战场。二老亦怕他们伤害朱文,抢夺天遁镜,忙把剑光飞出。知非禅师等亦放起剑光自卫,护着晓月禅师,各自舞成一片光幕。一边是金光灿烂,另一边是青白交织,互相辉映,并不接触。相持了不多时,双方亦明了对方心意,相继收回剑光。互相交代后,由知非禅师等将晓月禅师带回金佛寺。

    众仙皆看不透浓密火云,只道朱文受天遁镜护持,得以不死。但见她也是面如金纸,牙关紧闭,金蝉更是一阵伤心,几乎落下泪来。

    神雷击下时,荫魔女身亦未能及时离开煞阵,但神雷亦震不倒无相的血影神光。只是他未能蜕化原相,不好相见。眼见峨嵋方面已稳操胜券,只得过过手足之欲,便放下朱文,看慈云寺火光冲天,心念智通历年的聚积,毁之可惜,他日游戏人间,还是用得着,便化形赶了过去。

    原来晓月禅师等出发往魏家场时,素因大师、万里飞虹佟元奇已率领笑和尚、髯仙李元化弟子白侠孙南、周轻云一行五人则到慈云寺去了。笑和尚曾经来过,想在人前卖弄,头一晃,便隐身直往后殿去。轻云、孙南知道慈云寺机关密布,便不着地,飞身由殿后穿出,搜索馀党。慈云寺内留守的只有方丈智通、明珠禅师、铁掌仙祝鹗、霹雳手尉迟元、飞天夜叉马觉。弟子中学成剑术的只有慧能、慧明、慧行、慧性四人,了一已不知去向。

    万里飞虹佟元奇将那两道从殿内飞出的灰色剑光斩断,放剑的两个凶僧大力金刚慧明、多目金刚慧性也被剑光拦腰一绕,立时斩成四个半截。明珠禅师与飞天夜叉马觉,飞身到了前殿,勉强抵住素因大师与佟元奇。笑和尚用无形剑遁到后殿时,已警钟连响,明珠禅师、飞天夜叉马觉,接着智通飞了出去,剩下霹雳手尉迟元与铁掌仙祝鹗。那祝鹗的剑已在前天被轻云所破,因贪图寺中女色,住了下来,听警钟连响,料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求霹雳手尉迟元念同门之情,用飞剑带他回山。尉迟元还对晓月禅师等心存侥幸,要到前面看一个虚实。谁想尉迟元才一转身,笑和尚便现身将祝鹗捆绑了去。

    笑和尚刚出月亮门,轻云、孙南也由殿后穿入,到了前面一个大天井,即从殿角西边的月亮门内飞出尉迟元的一道黄光。白侠孙南张口吐出一道白光敌住。

    东边月亮门内又走出慧行、慧能两个高大凶僧,各将一道半灰不白的剑光飞将出来。笑和尚便嫌祝鹗累赘,朝二凶僧的飞剑抛了过去,祝鹗被斩成三段,倒下地来。轻云恼恨多臂金刚慧行曾出言无状,一道青光电也似地将他端端正正劈成两个半边,慧能前日先已被笑和尚斩去一只手臂,吓了个胆落魂飞,跪地求饶命。

    尉迟元知道笑和尚更比孙南厉害,破空欲逃,手扬处,便有一溜火光直朝他们打来。这种邪术,名叫五行雷火梭。笑和尚知道厉害,将孙南一推,二人同时纵出去有三丈高远。抬头再看时,尉迟元业已逃走远了。

    凑巧荫魔女身赶到,见五行雷火梭酷似太乙神雷,颇为别致好玩,施五行挪移迷魔障,于寺外截下尉迟元,把所有五行雷火梭据为己有,满怀嫁祸之心,所以不杀尉迟元。

    这时智通也从后殿赶来助战,与明珠禅师共战佟元奇。恰好轻云从后殿出来,智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转而与周轻云的飞剑战在一起。素因大师本来不欲伤生,唯怕轻云有失,往金光一指,忽地金光闪耀,如同金蛇乱跳,卷将过来,将马觉连人带剑分为两段后,前来双战智通。

    荫魔女身总算怜香惜玉,掖化法身进入密室,拧动总铃,把寺中被凶僧强抢霸占而来的妇女,带到智通藏聚半生菁华之所,进行威迫利诱。一手指着财宝,一手指动飞剑在众妇女头上旋回,只要皈依温香教,接受洗礼,终生侍奉圣母教主,就可分享财宝,自立门户为一坛之主;逆者即场斩杀。众妇女虽然恐惧凶僧,但见密室已被攻入,料是败亡在即,飞剑当头,也顾不得将来,慌忙拜倒,跪求收录。荫魔女身把掖化出来的细胞,作大甘露,细菌模式的植入众妇女顶上,完成入教洗礼。也先给个下马威,令众妇女作刹那间的魂飞魄散,若登寒凉的天堂,以坚她们的盲从,也警戒她们莫起贰心。然后带领众妇女经地道到假山腹中的石牢内,等大火烧起后,南墙就被劈开,命她等各携凶僧财物往外逃命,也不要回原籍惹慈云寺馀孽注意,齐往长沙等待圣母教主光临。

    这时天已昏黑,素因大师怕相持下去,自己同来的人会吃亏,当下把心一狠,从怀中取出一把子午火云针,朝着明珠禅师放去。那明珠禅师正被佟元奇的剑光逼得气喘汗流,左腿上更中了两针,痛彻心肺。荫魔女身也施展血影神光零化了后殿木材,一经点火,蔓延极快,火光瞬间冲天,威势骇人之极。假山、南墙也被炸开,众妇女争相逃走。

    智通听得一片哭声,看后殿四处火起,知多年基业,已毁于一旦,不由一阵心酸,把心一横,上前拼命。正在危急关头,忽见红黄两道剑光直往素因大师头上飞去,庭院中落下来了云南萨尔温山落魂谷的日月僧千晓。看他生得奇形怪状:头生两个大肉珠,分长在左右两额,脸上半边蓝,半边黄,鼻孔朝天,獠牙外露。

    这日月僧自从混元祖师死去后,隐居云贵南疆,多年不履尘世,五台派中人久已不知他的下落。万妙仙姑许飞娘不知怎地,居然被她打听出他与贵州天山岭万秀山的玄都羽士林渊二人的住所,托昔日日月僧的好友荫长泰,带了许飞娘一封极恳切动人的信,务必请他二人到场。日月僧于荫长泰告辞走后,寻玄都羽士林渊商量。林渊在五台派剑仙中最负盛名,为人深沉而有智谋,明白飞娘是拿众人先去试刀,但又不好意思公然说出“不去”二字,只是延搁。直到十四这天,经不起日月僧再三催逼,又打好算盘,才同日月僧由南疆动身。原意到了那里也将近夜间,如果晓月禅师正占上风,乐得送一个顺水人情;否则也可知难而退。

    将近黄昏时分,便离慈云寺有三五里地,遇见逃出来的尉迟元前来招呼,把寺中情形说了一遍。林渊便知难以讨好,估量这暗中来破寺的敌人,定没有几个能手,便由尉迟元引导,先到慈云寺来。

    日月僧见情势危急,放出红黄两道剑光迎往素因大师的飞剑,六个人七八道剑光绞作一团,照得院落中如同白昼一般。那明珠禅师渐渐觉得腿上的伤越来越痛,眼见难以支持,猛觉腰部被一个东西撞将过来,一个立脚不住往前撞去。对面又一道白光,直朝他颈间飞到,忙用手一挡,被那白光削去五个手指,还直往他腰上卷来。来的是笑和尚和孙南。明珠禅师见情势如此危险万分,只得冒险冲入剑光丛中,收回自己的剑,逃向东南而去。

    白侠孙南已把七十馀名凶僧,除当场格杀者外,其馀都投入密室火穴之中。

    慧能向笑和尚求得饶命,被放了逃生,见众妇女逃走,也不追究,回前殿暗算了明珠禅师,再飞起四五道金光卷将过去。日月僧虽然飞剑厉害,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正在焦急万分。忽听一声长啸,声如鹤呜,庭院中落下一个道者,长得十分清秀,面如少女,飘然有出尘之概。这林渊因同明珠禅师有嫌,所以起初袖手旁观。及至见明珠禅师败走,他才下来。

    素因大师知他妖法厉害,忙唤轻云、孙南、笑和尚走向自己这边。果然林渊随向怀中取出一样东西,往空中一撒,立时便有十丈红云夹着许多五彩烟雾,照得四野鲜红如血,直朝素因大师等当头落下。此彩霞红云瘴乃收炼南疆毒岚烟瘴而成,一经吸人口鼻,不消多日,毒发攻心,全身紫肿而亡。万里飞虹佟元奇不知破法,见势不佳,化道长虹而去。素因大师当下忙令笑和尚等同时将剑光运成一团,让大家围个风雨不透,暂免一时危险,以待接应。

    荫魔见瘴气可恶,困着娇滴滴的素因大师与周轻云。随手把五行雷火梭射向林渊。在血影神光催送下,林渊也看不清那正是彩霞红云瘴的克星的五行雷火梭。一经剑光击破,便有几点火星飞入云雾之中,那红云烟雾被火引着,便燃烧起来,并不灼人,随着顺风随烧随散,只有一股奇臭触鼻气味,映着里面的金光剑气,幻成五色霞光异彩。

    待二老苦行头陀遇上佟元奇,一同赶到时,神尼优昙也同时到达,这些毒瘴妖岚已消灭无存,依旧是月白风清。尉迟元未有现身,立刻就溜之乎也,林渊亦已破空逃走。智通见二老既来,晓月禅师必无幸理,飞身起来逃命,被一道金光绕向两腿间坏了他的双足,一青一白两道剑光同时飞来,立时把他分成三段。那日月僧最为颟顸,把两道剑光放了出去,矮叟朱梅手出一道金光将日月僧千晓的飞剑斩断,佟元奇立时将剑光飞过去,结果了妖僧性命。

    可幸众仙对密室开放竟未深究,对庙墙的被炸开,还道是寺中妇女所为。五行雷火梭的施放,被困者与赶到者皆以为是对方所作,忽略了荫魔的存在,才给他茁壮的空间,达大成之境。

    众仙眼看慈云寺已变成瓦砾荒丘,难免要经官动府,为不致牵连无辜,故弄些灵异的事,让官府疑神疑鬼。神尼优昙当下命素因大师去寻了五尺高下一块长方形的石碑,放在大殿院落中间。将手一指,便有一道金光射在石上。一会工夫,便显出「杀盗淫奸,恣情荼毒,天火神雷,执行显戮」十六个金色似篆非篆的文字,写成之后,黄光闪耀,自不散。

    优昙大师见大事已毕,告辞而去。大家便随二老、苦行头陀驾起剑光,返回玉清观内。荫魔凑巧得了荫阳叟的女身,所带走了的修为虽然只是荫阳叟的一部份,但对荫魔当前的修为来说,也是非同小可。若非在那男身排斥下,共了患难,根本就无可能鹊巢鸠占,但也需时练化才能运用自如。因修为的悬殊,起动不了蜕皮法力,不能蜕化回原形,也不想公开自己的秘密,所以只隐在一傍,未能归队。只能匿伏玉清观外围,而神光探索观内动向。

    那顽石大师左臂中了龙飞的九子母荫魂剑,女神童朱文受了晓月禅师的十二都天神煞。她二人虽然服了元元大师的九转夺命神丹,依旧是昏迷不醒。二矮知道只有桂花山福仙潭里的千年何首乌同乌风草可以祛毒生肌。那个大老妖红花婆把住了桂花山福仙潭,利用潭里的妖物,喷出许多妖云毒雾,将潭口封锁。她自也用了许多法术,把一个洞天福地变成了阿鼻地狱。

    当年长眉真人曾要她撤去福仙潭的封锁和妖云毒雾,她则坚持:天生异宝灵物,须留待夙根深厚的有缘人来享用。如果任人予取予携,不过问那致使他们沦落的源由本因,不根拨那致使他们沦落的因素,只会弄得沦落者增多,若更施于沦落者更丰富的享受,比勉力修炼者更有尊严,着眼沽名钓誉,心怀不轨,结果必然逼人欺诈,白白地便宜那些奸诈小人;真正根行深厚的人,自力更生,反倒不得享受。必至破坏社群风气、道德、资源分配。成食之众,生之寡,导致沦亡。且乌风草生长在雾眼之中,随雾隐现,更有神鳄、毒石护持,就撤去埋伏,也无法下去。不知有多少异派中人到福仙潭去,寻求那两样灵药,都葬身雾眼之内。

    金蝉心痛朱文受苦,坚持要前往求取灵药。灵云因有众多长辈在,可不能效金蝉般耍小孩子扭鳖。二老可不像灵云的有亲姊身份,随意拘管,无奈应允,由灵云护送前往。

    忽然一道金光穿窗而入,原来是乾坤正气妙一真人从东海来的飞剑传书。说云、贵、川、湘一带,那五台、华山两派的馀孽,渐渐明目张胆,到处胡为,同时也是小一辈门人建立外功之期,请二老、苦行头陀将他们分作几方面出发。当下除周轻云、女空空吴文琪在成都府一带活动,仍住玉清观不走外,各人俱按指定的地点进发。笑和尚因同金蝉莫逆,自己请求同黑孩儿尉迟火往云南全省行道,以便得与金蝉相遇之后,结伴同行。

    第十三节舔化蛇丹

    荫魔女身真恨悔贪心过甚,化不了女体,巨与荫蒂同质,被困在荫核内,却是超劲优生,如一颗巨珠撑出荫唇外,于勃发时竟有寸多长,弄得不男不女。

    必须修为超越女核,才可蜕化,但又行不得采补功缺。以女体采补,则只能采撷阳中之荫,助长女体,使男体更堕后。要采妇女的荫中阳,则巨被囚,入不达花心,唯有倚靠天材地宝。芝仙只能增强功行,早日成道,如凡间的名誉,却与财富异途,有别于异类的元丹及降魔伏妖的修为。闻得二老说桂花山福仙潭有千年何首乌,知可助长修为,便静悄悄的驾剑遁飞去。途中忽然一阵心血来潮,直觉向那感应的来源望去,一道剑光向西北横过,无意识下,立即追上去。

    原来美人蟒狂吸了荫魔那媒化了的元阳、基因,已得转化成人身。若当时合体啜了荫魔的玄精,即可练化那头内的红珠及蜕去那丑怪的头壳,完成了千年道行。不幸功亏一篑,给妙一夫人飞剑分首。还好妙一夫人旁观淫戏多时,欲火焚心,急切奸淫,未有细察到那藏在原来头壳与新肩间的新首头,未有受伤。不过失了红珠,一切修为都化为乌有,只剩下非常人所能比拟的资质了。于是自己取名李英琼,重新修练一切神通。

    那醉仙岩实在太荒凉了,对本是妖蛇的人身也难以适应,于是往寻当年未受困前的旧友去。过舍身岩到鬼见愁,已是无路可通,扒上崖旁一株叁天古柏,再由柏树而上山头。只见此处真是险峻,孤峰笔削,下临万丈深潭,虽是妖蛇转成人身,也自目眩心摇。从后山经过一条又曲折又崎岖的羊肠小径,又曲折,又崎岖,一交冬令,又布满冰雪,无法行走。经过几个数十丈的削壁断涧,约有三里多路,才回到了这峨嵋山顶上的凌霄崖,山洞门首。洞门壁上有四个大字是:“漱石栖云”,洞中共有石室四间。此洞乃是峨眉最高的山洞,可以把十馀里的山景一览无遗。后隔深潭,前临数十丈的削壁断涧,隔有百十丈的悬崖,天生成的奇屏险障。云雾时常环绕山半,人迹不到,寻常飞鸟也决难飞渡,十分幽僻。

    李英琼引吭尖啸,招来一声鸣,从左面山崖飞上了一个大半人高的大,金眼红喙,通体纯黑,更无一根杂毛,两只钢爪,雄健非常。呱呱叫了两声,不住剔毛梳翎,顾盼生姿,更反睁着两只金光直射的眼,斜偏着头,望着英琼,大有藐视的神气。像说着:“你千辛万苦得个人身,连本能也舍弃了,这小小一点高度就给难倒啦。”

    那妖蛇化为人身后,多了一片画皮拘束,有了环境压力,可真是诸多制肘。

    比如娃儿率真嬉戏,见者说是活泼无邪;但成年人效之嬉戏,则难以不触目腹诽矣。老莱子娱亲,虽成佳话,是重其为娱,谁会认同他是赏心悦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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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环境自是环境,无所谓善,亦无所谓恶。是天堂或是地狱,全在处身者心志之间。同在强奸幕上,奴婢被奸,还怕不幸成孕,非投井自尽,无路可行,谁说不是地狱;但在她身上奸她的少主,能不说是天堂!那些公共尿壶,非双马同槽,接踵轮奸不乐,谁说不是天堂!这就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回头者,不是行回头路,或掉头换转方向,而是掉换主客之位置也。

    妖蛇李英琼转了人身,就不能循往日的蛇路,攀扒下崖右的万丈深潭,幸有金眼抓住她的束腰丝带,身子轻飘飘地,投石奔流一般直往下飞落凝碧崖。所经不再是旧日常行之路,进入视听的新境界。殊途虽是同归,但也难以东施效颦,是己身能力所限,各有立场也。若勉强遵行,那必粉身碎骨。

    李英琼只见一团团、一片片的白云由脚下往头上飞去。视线被白云遮断,简直看不见底。那云层穿过了一层又一层,忽然看见脚下面有一个从崖旁伸出来的大崖角,上面奇石如同刀剑森列,尖锐鳞峋。那一个转侧,收住双翼,从那峭崖旁边一个六七尺方圆的洞口钻了过去,进入新的天地。只见石壁上青青绿绿,红红紫紫,布满了奇花异卉,清香茂郁,直透鼻端。面积也逐渐宽广,简直是别有洞天。四面俱是灵秀峰峦,从天半降下来一道飞瀑,汇成一道清溪。山崖上面,藤萝披拂,许多不知名的奇花生长在上面。前面山阿碧岑之旁,有一棵大楠树,高只数丈,树身却粗有一丈五六尺,横枝低极,绿荫如盖,遮蔽了三四亩方圆地面;树后山崖上面,绿苔痕中,隐隐现出「凝碧」两个方丈大字。这就是七十二洞天福地之一,四时常春,十分幽静隐蔽的凝碧崖。本是妖蛇旧日洞府,只友曾临。

    虽是河山依旧,却面临人事全非,李英琼的本来修炼方法,只合蛇类的本质,转了人身后,就有着格格不入之感,幸好神引来了来采这凌霄崖的宋梅的余英男。

    这余英男命多磨劫,出世不满三年,家庭便遭奇冤惨祸,被恶婶赶将出来,倒在大雪之中,为广慧师太所救,带入空门。她虽然生具夙根,可惜不是空门中人,并且她身上背着血海奇冤,早晚还要前去报仇,所以广慧师太不曾与她落发。寄在师姊广明师太名下,在峨眉前山解脱坡右侧的解脱庵中带发修行。广明师太圆寂后,庵产被两个师将庙产偷卖与地方上一些痞棍。广慧师太不愿将这一所清净佛地凭空葬送,赶到此间将这座小庵盘顶过来。这广慧师太原先也是一位剑侠,自从遁入空门,笃志禅悦,别有悟心,因此英男虽相从有年,仅仅传了些打坐驭气,说是从峨眉派一个好朋友处问来,修炼飞剑的根底。

    英男与英琼相遇,回庵禀师,广慧大师笑道:“你遇见这个女魔王,你的机缘也快到了。你明日就离开我这里,和她同居去吧。”

    英男听师父说英琼是女魔王,莫非她将来有什麽不好,大师却道:“哪里有什麽不好,你同她本是一条路上人,同她相交,正是你出头之日。”

    人生在世,都是同一目标,但处境不同,如无量门中的无量佛,虽是万佛朝宗,却是从不同方向而来,只有处境相同,才会同路。

    英男还是难分难舍,广慧笑道:“痴孩子,人生哪有不散的筵席?也无事事都两全的道理。我如不因你绊住,早已不在此间了。现在你既有这样好的容身处,怎麽还不肯离开?莫非你跟我去西天不成?”

    英男不明大师用意,仍是苦求。大师便由她暂时两边来往,便把广慧师太所传的功夫口诀,尽心传授英琼。二女互吐心曲,成了莫逆之交。英琼得传了一点合人身修炼的心法,早晚用功练习。

    这日友远游,李英琼升上岩顶炼剑。忽听身后一阵冷风,连忙回头一看,

    只见身后站定一个游方道士,黄冠布衣,芒鞋素袜,相貌生得十分猥琐,脸上带着一种嘲笑的神气,一派马屎凭官势的嘴面。这赤城子只是云南边界修月岭枣花崖的荫素棠的面首之一;凭荫素棠恶父馀荫,强充顾问,暴敛束修,形同勒索收赃,腼居昆仑九友之一,修为在昆仑九友中居末,相差颇远。

    经历千年的妖蛇见识多广,知其贱格卑微之极,不自觉脸上现出鄙夷之色。

    赤城子还不知自量,出言狂妄,说道:“小姑娘,你敢莫是不服气麽?你尽管用你的剑向我刺来,如果你能沾着我一点皮肉,便算我学业不精,向你磕头赔罪;如果你的剑刺不着我,那你就得认罪服输,由将你带到一个所在,去给你寻一位女剑仙作师父。你可愿意?”

    英琼知他只得了一点混元法力,可供滥用,却只是生吞活剥,不学无术,对原则运用,直是一窍不通。一气之下,就存心叫他出丑,猛地纵起二丈高下,看去好似舞动利剑刺向赤城子胸前寸许。赤城子只能顾及来剑刺到哪里,便将气运到哪里。当英琼借劲使势,身子一偏,刺向道人后心,赤城子所眼看不到之处。

    赤城子被迫得用剑气护身,还食言不认输,对李英琼道:“贫道师姊荫素棠说你资质不凡,要我度你回山到她门下。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愿意去更好,不愿意去也得去。现在想不随我走,那不由你。”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当。上头有命,他只是一副机器工具,无磋商之自主,非唯命是从,则无从保障自身安危。纵有抗拒这些走狗之力,也荆棘遍地,因打了狗,狗主必定出头,那时更是连天大祸。除非有抗衡狗主的力量,那时这狗奴才即会变成代罪羔羊,负起一切过失。所以狗有人势仗,也须知己知彼也。

    赤城子说罢,也不俟英琼答言,怕夜长梦多,意图带英琼上昆仑山自己地盘再说,免生变数,便一手将英琼夹在胁下,喊一声:“起!”驾剑光腾空飞去。

    英琼虽是千年妖蛇,却从未尝高飞天际,偷偷睁眼往下界看时,只见白云绕足,一座峨眉山纵横数百里,一览无遗,不禁心悸莫名。路经莽苍山上空,感应了荫魔女身的同源基因,给追了上来。

    荫魔女身神光遁法超快,赤城子自知必被截下,急忙按下剑光,到一个山头降下。到了迎面崖角边上,隐隐现出的一座庙宇。这庙并不十分大,庙墙业已东坍西倒,院落内一个钟楼也残缺破败,隐隐望见殿内停着几具特长棺木,只楼下一面大木架上所悬的一面大鼓,外面的红漆尚是鲜艳夺目。赤城子伸手夹着英琼,飞身穿进钟楼里面,低声说道:“此山名为莽苍山,这座庙并非善地,不可任意行动。”

    赤城子不俟英琼答言,便凌空而去,回身向荫魔女身问罪,却不幸不知荫魔换了面目。但荫魔女身则勾起托化转世前的深仇死恨,也不招呼,剑光就狂刺过去。以血影神光的无相剑光,无色无芒,绿袍老祖也在突袭中吃了点亏,况是赤城子这不学无术之徒。总算赤城子对追上来的人,存了一点戒心,更于此时被截下,心头怒火高涨,已准备出剑,但也在突袭下断臂受伤,欲逃不得,因剑遁本就不如荫魔女身快,只能在剑光包围下挨揍。荫魔女身后天修为还未够深厚,荫阳叟的修为也因客强主弱,起动不来,所以硬碰硬就破不了赤城子剑幕,只能在僵持中,等待赤城子伤重不支,却传来英琼的再度惊悸。

    原来英琼在此荒山野岭的破庙中,欲逃不得,等又不愿,思量中不觉入夜,猛听得殿内啾啾两声怪叫。英琼虽是妖蛇,但蜕化成人体后,失了本能,也只能如常人般忧惧。在这夜静更深,荒山古庙之内,听见这种怪声,不由毛发一根根直竖起来。毕竟不是一般弱质女流,颇有胆识,便纵落墙头,四周寻觅发声之处。月光影里,见那四具巨形棺材,其中一具的棺盖已倒在一边,心知必有怪物,忙正要由墙上纵回钟楼去,随即一阵奇腥随风吹到,耳旁还微闻一种咻咻的呼吸声。英琼此时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猛回头一看,吓了一个胆裂魂飞。原来她身后正站着一个长大的骷髅,两眼通红,浑身绿毛,白骨嶙峋,并且正伸出两只鸟爪般的长手,在她身后扑来。那庙墙缺口处,只有七八尺的高下,正齐那怪物的胸前。

    英琼本来就是作出要往楼上纵去的架势,在这危机一发的当儿,且喜没有乱了步数,猛力使劲,纵到了钟楼上面。刚刚把脚站稳,便接着又是三声巨响过去,殿内也蹦出三个同样的怪物,都是绿毛红眼,白骨嶙峋,一个个伸出鸟爪,朝着英琼乱叫乱蹦。刚才身后那个绿毛红眼的怪物,已绕到前门,直奔钟楼走来,口中不住地吱吱怪叫。英琼虽然妖蛇,也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幸喜那钟楼离地

    甚高。那四个怪物虽然凶恶,身体却不灵便,两腿笔直,不能弯转,尽管朝上直跳,都是离那钟楼还有丈许,便倒将下来。

    英琼见那怪物不能往上高纵,才稍放宽心。惊魂乍定后,忽然看见神龛内的佛肚皮上,破了一个洞穴,内中隐隐发出绿光,好生诧异。伸手往佛肚皮中一摸,掏出一个好似剑柄一般的东西,其长不到七八寸,制作古雅,上面还有一道符篆,非金非石,绿黝黝发出暗蓝光彩。英琼知是法物,便把它拿在手中。再回头往楼下看时,那八只钢一般的鸟爪,把钟楼上的木板抓得粉碎,却总是纵不上来。为首的一个好似十分暴怒,忽地狂啸一声,竟奔向钟楼下面,去推那几根木柱,其馀三个怪物也一齐动作。钟楼年久失修,早已腐朽,那哪经得起四个力大无穷的怪物几推几摇,钟楼的木柱被推得东倒过来,西倒过去的摇晃不住。

    忽地一声,一根支楼的大柱竟然倒将下来。英琼知道钟楼将要倒塌,更不怠慢,脚一登,便到了庙墙上面,见那大殿屋脊也有三丈高下,便由墙头纵了上去。随即听到哔哔啦啦之声,接着震天的一声巨响,一座钟楼竟被怪物推倒下来。又是咚的一声,一根屋梁直插在那面红鼓上面,将那面光泽鉴人的大红鼓穿了一个大洞。

    那四个怪物那怪物在地上翻了一阵,忽然看见月光底下有人影,抬头便发现了英琼藏身所在。互相吱吱叫了数声,争先恐后往殿脊上面抢来。有一个怪物正立在那破鼓面前,被那破鼓膛绊了一交。却从那破烂鼓架之中,拾得一个三尺来长、四五寸方的白木匣儿,匣儿上面隐隐看出画有符篆。这种僵尸最为残忍凶暴,见要吃的生人不能到手,又被那木匣绊了一跤,越加愤怒。不由分说,便把那木匣拿在手中,只一抓一扯之间,便被它分成两半。木匣破处,滋溜溜一道紫光冲起,围着那怪物腰间只一绕,一声惨叫,那怪物便被分成两截,倒在地下。

    月光底下,见这道紫光中现出一条似龙非龙的东西,长约三丈,头上生着一个三尺多长的长鼻,浑身紫光,围绕在一团青绡紫雾,看不出鳞爪,如电闪一般卷将过来。只一卷一绕之间,一阵轧轧之声,三个怪物便都变成了一堆白骨骷髅,拆散在地。紫龙再昂头看见了英琼,便箭也似地蹿了上来。英琼但觉一阵奇寒透体袭来,那知是紫龙感应着她身怀的法物,要依附过来。若是紫龙要是杀她,岂会是她那麽慢的脚程逃避得来。英琼却惊惶失措,把荫魔女身召了来。

    荫魔女身神光遁快,老远已看到英琼亡命一般逃向庙前梅林,那条龙就离她身后约有七八尺光景,不快不慢,紧紧追随。讯息就由这少女身上发出,与体内红珠珠气发生感应。荫魔女身再细察少女身形,才知当日醉仙崖被诛的美人蟒尚在,珠气有认主功能,所以练化艰辛。难得有原主躯体可用,她的危即是我的机,立意观望下去。

    英琼急于逃命,为那龙身体长大,便寻那树枝较密的所在飞跑。这时山高月低,分外显得光明。庙前这片梅林约有三里方圆,清风阵阵,玉屑朦胧,彩萼交辉,晴雪喷艳。这一条紫龙,一个红裳少女,就在这水晶宫、香雪海中奔逃飞舞,只惊得翠鸟惊鸣,梅雨乱飞。那龙的紫光过处,梅枝纷纷坠落,喳有声。英琼看那龙紧追身后,吓得心胆皆裂,不住地暗骂:“赤城子牛鼻老道,把我一人在此地,害得我好苦!”

    忽见有一棵大可数抱的梅树,便将身一纵,由树丫中纵了过去。奔走了半夜,满腹惊慌,浑身疲劳,落地时不小心,被一块山石一绊,一个失足,跌倒在地,神疲力竭,手足瘫软,浑身酸痛,动弹不得,又累又怕。

    那条龙也从树丫中蹿将过来,却被卡在那大可数抱的梅树中间,来回摇摆,进退不得。只听风声呼呼,一阵阵寒梅幽香,随风透进鼻端,梅花如雪如雾,纷纷飞舞。那龙越摇越疾,那株古梅的根也渐渐松动,随着龙头尾的上下起伏,好似云涛怒涌,有声有色。忽然紫龙首尾两头着地,往上一拱,这一株大可数抱、荫及亩许的千年老梅,竟被带起空中有十馀丈高下。那初放的梅花,怎经得起这般巨烈震撼,纷纷脱离树枝,随风轻浪,宛转坠落,恰似洒下一天花雨,五色缤纷。月光下看去,分外显得彩艳夺目,从此化作春泥更护花。

    荫魔女身在旁看得真切。那紫龙把千年老梅拱起时,弹起甚急,化回一支剑匣,那三尺多长的长鼻突然脱体,回复一支无炳剑身,继续向英琼凌空飞去。说时迟,那时快,英琼猛见紫光闪闪,龙已飞到身旁,不由得长叹一声道:“我命休矣!”

    神慌意乱,掏出佛像肚中得来的剑柄,不管七二十一,朝着那龙头打去,依稀见一道火光,打个正着,只听当当两声,紫光一闪,也无暇计及那龙是否受伤,猛见自己旁边有两块巨石,交叉处如洞,高约数尺,急忙将头一低,刚刚纵了进去,眼睛一花,看见对面站着一个浑身穿白怪物。实是荫魔女身早在剑身射向英琼时,已飞来挡剑,见他撞上石上,急忙飞遁前来挡着她。只因英琼撞得太猛,便觉头脑奇痛,顿失知觉,晕倒在地,六识浑沌,内贼全虚。毕竟千年蛇妖,浑沌中也非全无所觉,只是心识歪扭,化为梦境。

    这片刻在英琼的感觉却是漫长的幻境,梦到耳旁忽听空中鸣,神啄死了那白衣怪物,再冲出洞外,与紫龙在空中狠命争斗,鳞羽乱飞,不分上下。那是被英琼打出的剑炳化为一个大火罩,在广阔长空上套向剑身。剑身转身欲逃,却在英琼的梦境中,是那龙一个回旋,舍了神,伸出两只龙爪,直向她扑来。英琼幻心慌张,如坠落在身旁一个大水潭之中,是受到荫魔女身的先天真气的寒流感应。

    荫魔女身救下英琼后,祭起剑光拦截。飞剑是妙一夫人成道前长眉真人所赐,再经荫魔注入先天真气,竟能与龙剑中元灵沟通,才知长眉真人把仙剑拆下剑炳,藏入佛像肚内,另将剑身套入剑匣,在鼓中培养。待出世时,由剑匣引导,再与剑炳合并。剑匣为千年梅树所阻,吐出了剑身。剑身摆脱了剑匣羁绊后才遇剑炳,那肯再入牢笼。但荫魔女身的先天真气却是元灵的滋育珍品,令它甘心为奴,随荫魔女身意旨,再嵌入剑炳。

    荫魔女身着重修为,知法宝虽然强劲,若修为不足,只会是恶奴欺主,或受敌人所惑而倒行逆施,为害更烈。所以任由神剑蒙尘,自去检视英琼。当此幻觉重重之际,本是最易采撷,可惜荫魔女身未能蜕化回男体,巨受囚,缘起非时,失之交臂,无奈退而思其次,只得施用双凤互舔口佼之法,引导体内红珠珠气,经原主英琼体内炼化。

    荫魔女身就地宽下英琼的中下衣,看到裸露的这妖蛇英琼,虽然化为人身,仍是保留着蛇的特征。个子不太高,却纤细修长,如蛇摇浪摆。容貌娇美中,双眉刚直,眉头各嵌一颗红痣,仍存蟒类的戾气;下颚阔而惰圆,鼻下至上唇部份长而丰,口阔唇薄,有开大合小吞象的功能。蛇肩见泻,乳球阔而薄,是蛇生于土而属土,得土之厚,兼火于土旺而火末,只两颗嫩红乳蒂上翘颤动,若是两团跳跃着的欲望之火,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于巨被囚时,真想捏它个稀巴烂。移下看到修长纤细的腰肢,刚劲婀娜,表达出其摆动力之强,非人类所能达致。臀丰不隆,分出纤长玉腿,却腿根不并,是荫阜阔长而厚,上应面唇于外,留有虚位供雄迫贴,方便弯腿盘缠。

    荫魔女身深深吸一口气,嗅得处子幽香,绝非老穴的腥臊可比。引得心摇意散,气脉浮漂。可幸对方未有意识,否则危矣。当下放心狂吸个够,才能定下神来,令双方都上口贴黏对方下口。翻开英擎荫唇,竟是重门叠户,那是荫性异类每修行百年,荫唇就会增加一层内壁。英琼这妖蛇修有千年,内外荫唇摺出十层,直教等闲的凡莫进。荫魔女身呵出真气引动英琼荫穴松弛,舌尖轻舔核蒂,勾剔真荫,以当日蟒蛇吸啜基因之法,洗炼己身基因与存在身内那红珠之气化合。洗脉伐髓,代谢出的馀质浑同荫掖,透经英琼口腔透入体内。真气转动间,磨擦着外相的荫蒂。虽无两性互博的性趣,却宁神舒服。英琼神智不清,幻觉着在潭中浮沉,那水一口一口地直往口中灌来。待荫魔女身收气离体,英琼竟成空虚着急,叫得“嗳呀”一声,惊醒过来。

    日光已交正午,照在脸上,哪里有什麽,什麽龙?英琼只是睡在一个水潦旁边。在这危疑惊惶之中,看见地下泥上坟起,周围无数的落花,那大可数抱的古梅花树横卧地下,上面还卧着无数未脱离的花骨朵,受了一些晨露朝阳,好似不知:“根本已伤,元气凋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之理,却依然在那里矜色争艳,含笑迎人。可惜风尘那有存根处,飘零只怨薄红颜。

    英琼猛想起,如今不见妖龙踪影,想必是被那剑柄打退。此宝如此神妙,得而复失,岂不可惜?回头寻处,便见一道紫光一闪,在映日争辉,原来是一柄长剑,那剑的柄竟与昨日所见的一般无二,剑头上刻着“紫郢”两个篆字。拿在手中随手一挥,便有一道十来丈长的紫色光芒,闪闪生辉,映着日光,幻出无边异彩。英琼忽然无意中得着这样神奇之物,不由胆壮起来。心想:“既有剑,难道没有匣?”

    忽觉手中的剑不住地震动,指向树隙缝中夹着的一个剑匣,这才恍然大悟,昨晚鼓中的龙,便是此剑所化。将剑插入匣内,恰好天衣无缝。有了宝剑护身,可不再希罕等那猥琐的赤城子了。千年修为虽然化为乌有,但道力高低却不无见识,以赤城子的道行,比比皆是,其师姊怕也不外如是。以自己资质,假以时日,管教他们望尘莫及。于是决意离开,匿回凝碧崖下苦修,免赤城子再来纠缠。

    却不知纠缠得更严重的荫魔女身已在远处山头上,监视着她。

    荫魔女身因在荫阳叟被斩时,细胞内男核爆裂,残馀的修为附向女核,变成甩不掉的大尾,犹如消化不来的补品。而今炼化体内美人蟒红珠珠气后,修为大增,可堪溶侵女核,等待渐渐吞噬了女核,合并了女核的功力后,则可采撷英琼的千年根基,估量英琼在这连峰数百里,绵亘不断,妖氛密布的莽苍山内,难以不再遇险,给他采撷的机会。

    荫魔女身默默在峰头叁修,一面用神光访察英琼,随同移转。夜间本是采补良机,却慑于此妖蛇根柢深厚,自备抗拒,若非六识浑沌,必受惊动。蹉跎了多天,依然不敢强来,英琼也没有走出山去。

    这日英琼走到一处,孤壁峭立,一块高约三丈的大石,屏风似地横在道旁,石后现出一个丈许方圆的山洞,便躺在那里,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睡去。朦胧中宝剑锵锒一声,一道紫光闪出丈许,把英琼吓醒。紫光影里,照出洞前石屏业将洞门封闭。这块石头恐怕重有上万斤,恰似蜻撼石柱,休想动分毫,不由把英琼急出一身冷汗。借着剑上紫光,将这洞环行了一遭,竟是死洞。忙乱间,竟忽视了仙剑之能。

    猛觉得石头一动,哔啦一声巨响,眼前顿放光明,洞口现出一个大脑袋,约有大水缸大小。一双海碗大的圆眼,闪闪放出绿光。凹鼻朝天,长有二尺。血盆一般的大嘴,露出四个撩牙,上下交错。一头蓝发,两个马耳长约尺许。把英琼吓得躺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喘出。幸喜那怪物的头和身子太大,钻不进来,只一瞬间,便即退去,却换了一只屏风般大、两三丈长的手臂平抓进来,荫魔女身本是任凭英琼受吓,好淹没六识,却不能容她受害,断绝珠气原身,便暗中发动先天真气,催激紫郢剑中元灵,发出紫光,竟照得全洞皆明,再自动地卷了过去。紫光影里,那怪物的大毛手指,已被剑光斩断两个下来,血如涌泉一般,直冒起丈许高下。那怪物受了重创,狂吼一声,那毛手很迅速地退了出去。

    自古深山大泽,多生龙蛇;荒无人迹的深谷古洞,常有许多山魈木客之类踞其中。这个巨人,便是山魈之一类,岁久通灵,力大无比。英琼所卧的那个石洞,便是它储藏食物之所。昨晚英琼睡在洞中,被它走过发现,用石头将洞门封锁,留为后用,到此时取食,竟然吃了个大亏。

    英琼雄心陡起,仗剑跃出,只见那怪物果然生得凶恶高大,自己的头仅仅齐它脚髁。从头到脚,怕没有十来丈长,生得和人一般无二,浑身上下长着一身黄毛,长有数寸,一股奇腥刺鼻,那只断了二指的右手鲜血淋漓。耳听狂吼一声,那怪物左手正往英琼所在乱摸。

    紫郢宝剑已在荫魔女身指挥下,化成十来丈长的紫光,脱手飞去。只一绕那山魈,便猛听那怪物狂吼一声,吓得英琼心胆皆裂。接着又是轰隆喳几声巨响,地下尘土腾起有二三丈上下。震得英琼目眩神昏,心摇体战。定神一看,适才那怪物业已齐腰变成两个半截,死在地下。怪物身上的血,竟像山泉一般,直往低洼处流去。

    忽听四周咻咻之声,身外五六丈远近,伏着大大小小成千成百的大马熊。一个个俱是马首熊身,长发披拂,身体庞大,状态凶猛。头上生着一只独角,后足微屈,前足双拱,跪在那里,瞪着一双红眼,望着英琼,动也不动。英琼本是妖蛇,知悉兽性就是恃强凌弱,狐假虎威,到有求于人,即演尽卑躬屈膝。便喝问道:“尔等朝我跪揖,莫非有求于我吗?”

    那些马熊听了,果然将头连点。内中有两个最大的,发出了像打鼓一样的鸣声。各把前爪朝对面连指。英琼回身一看,对面尘土飞扬,一个巨人,与死的那个大怪物长得一般无二,发出与死怪物同样的狂吼,迈开大步,如飞追来。

    那山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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