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阴魔 - 焚天阴魔第1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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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工独裁下,只有专利式的宫营,主事人全由头目家族的权力任命,互相勾结,握杀资源调配人才,有责无酬。负责要有切身利益才有动力的诱因。若把鱼烧成食物,有得吃,才会用心去烧。烧成了自己也没得吃,烧坏了也没甚麽后患,谁愿去理会?资源就是如此这般在〔代表们〕手上糟塌了。善信的广大动力被箍死了。失去了火车头动力,也不用去忙了。上下交煎,劳动力如死水般滞淀发臭,所以一穷二白,衰到要乞儿一样的乞孳。
宫营的新生力量为保权,另样向剥削邪经效法,追求牟利。自由市场的理论是假设在谁都没垄断资源,其发展是完全依靠资源调配者的触角,看到需求的趋势,凭眼光调配资源。公营下,头目只是凭宫权控制资源,垄断了善信需求,更隔绝了任何善信的加入。无竞争,牟利就如向善信刮骨挖肉,弄成满宫善信的怨怼。
宫僚系推波助澜,要反新生力量的〔牟利自由机制〕,却被舌灿莲花系勾挂往剥削邪经去,倒扒一把,牵上〔剥削阶级自由化〕之名目。地缺魔君使心腹提案,要从决议中删去〔剥削阶级自由化〕这句话,是要撇开〔剥削〕字眼,却没成功。地缺魔君还在集体的压力下发出批评。这对向剥削邪经的投降,蒙上一层荫影。再因宫务院在滓佯谲魔手,以宫权分配工作,硬撑善信的庸懒怠慢。海外仙界无不怨诉他们的外孳凿不出善信的血汗。
因圣堂顶层也奈何不了滓佯谲魔唆主持的宫务院。掌宫的吆膀废魍也就落得个〔不力〕罪名。其实吆膀废魍是跟紧地缺魔君向〔剥削邪经〕叩首,是反新生力量的〔牟利自由化〕不力。地缺魔君却是与舌灿莲花系的滓佯谲魔是生仇死敌,有说〔要吃粮,问滓佯〕的精句。此矮仔多计,玩弄平衡戏法,拖下忠心奴才,将滓佯谲魔奉上神台,把宫务权夺了给天残义子,痢蟛人妖。滓佯谲魔主持圣宫,把反〔牟利自由化〕严格限制在徒众内,实际上是中止了。
但宫务权重入宫僚系手上,外孳得宫权助威,压搾出了善信的淋漓血汗,与宫务院头目分享,贪污渎职便如雨后春笋,噬尽善信生养。宫营受外孳争去需求,亏蚀严重,不得不谋求于〔剥削邪经〕的〔牟利自由机制〕。地缺魔君也就公开表示支持价格改革。从此物价飞涨,宫币贬值八成。财宝敛聚在一小撮败类手中,而真正勤奋工作的千千万万善信却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大家都朝钱看,满脑子都在想钱,致使好吃懒做、嫖娼逍遥、偷扒抢劫、贪污贿赂、尔虞我诈等丑恶习气和犯罪行为充斥了每个角落。
舌灿莲花系又重新斗意高涨,乘机要夺宫务权。奉反〔反剥削〕不力的吆膀废魉为〔自由化〕之神,借悼念其魔化周年,乘机借题发挥,散播妖怨黑氛,弥漫魔宫处处。矛光直刺地缺魔君及痢蟛人妖,争夺宫务院权力。别有用心之辈公然升起「打倒共工」烟云,赤裸裸地宣战。更有公然插赃,树立自由女神像,显突与海外仙众的勾结。是偈文所言:以洛书九宫定分宫,三七九是西、东、南三个分宫,在投降剥削一党;二四八是东南、西南、西北三个分宫,是新生力量的基地,分裂趋向表面化。后来为八恶所乘,渗透剥削邪气,诱惑灿众思慕禁果,弄致偷渡人蛇充斥宇内。
此时,为数万千的赤卵满空飞舞,蜃影闪幻,口吐音频高锐,震得辛划洞门不敢启开。痢蟛人妖深匿洞底,任由赤卵分组聚结集扩,泛围广淹。但天残魔君留下班底甚厚,痢蟛人妖的剥削宫僚系有死士为基础,张舞〔死佴碌论幕〕,罩下怨氛,幕上刻划着〔动乱〕字样。地缺魔君也就吼叫魔宫,咒为有计划的荫谋,从根本上否定共工制度,发散严重斗争的光芒,直压圣堂的根子,明显是把滓佯谲魔架鸭子般架上炉。
滓佯谲魔自是难以接受,一心自认是忠于共工而夺权,忽略了共工思维是朕即是国家,不是奴才就是反叛。如此一来,直是逼虎跳墙,纵使偃旗息鼓,也难逃秋后算帐,受到严厉惩罚,不得不决裂斗争,要圣堂撤回〔死佴碌论幕〕。地缺魔君为痢蟛人妖助阵,施展魔法清场。舌灿莲花系却是读书不成三大害,直是秀才造反,幻放满宫光芒彩气,制造凌天声势,惑出有不可估量威力的影像,自欺欺人的愚弄死士。己所不为却煽人为之,号召无辜蠢卵卖命,就是舌灿莲花系的伪君子传统。成功与否是在能否吓退死士。此时蒹嘤冤衰已经魔化,蝾獉、享贱两冤衰因所支持的蝈疯騃魑及吆膀废魍被黜而貌合神离,所以公开表示遗憾是隔岸观火的待机而动。享贱冤衰更扬言:“谁向卵子出剑,我就劈谁!”
海外仙众也群情愤慨,却不是支持舌灿莲花系,只是想事件没完末了,乐见轩辕魔宫越乱越好,成为勒索的筹码。不过死士介入了,就真令海外仙界恐惧,怕失去了一切剥削机会。只兀南老怪代表熟悉共工制度,断言:“滓佯谲魔必然殒灭。虽然是死士凌驾,改革将必继续下去,善信被压搾入骨,一切必在魔力控制下进行。对峙时间越长,分裂则更严重。舌灿莲花系与新生力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却无死士成党,只得孤注一掷,向玄真子求助,由峨眉弟子潜入驻扎,与魔徒死士斗剑。
峨眉弟子自幻波池智激兀南公,逼走九烈神君之后,无有不自命不凡。好些长幼同门应玄真子号召,差不多俱已齐聚腆安门外。玄真子也不动用亲信死党,只以灵峤宫借来的西金真气化演滥水,由惫水生木魂,以助人气化燥火,得外表激昂鼎盛。但惜馀气无力,皆因醉道人自鸣超卓人寰,主持导运真水,却碌碌无能,见到魔宫小头目,即跪求乞命,涕泪交留,誓言悔过。最是令人费解的却是他能留得性命,全身回峨眉。腆安门缺真水旺木化火,虚火烧不成腆安门,却令眉弟子几乎丧亡殆尽,不过那都是心存攀附之辈。
灵峤宫淫仙系要的是剥削,实是不愿见新生力量得势,可笑那魔宫受逐的喽罗还在鼓吹外孳撤退为氓卵撑腰。无奈当时是鹰系赤杖仙童主持,要的是推翻共工,当然要使其越乱越好。地缺魔君俯首灵峤宫,自是不敢下令死士介入。舌灿莲花系沾了海外仙界的体制思维,也希望能用极小数的〔骚乱〕操纵宫权。灵峤淫仙一心重复蜕变黑迦山故技,效法兀南老怪的遭遇,只道囚束了死士总领,就能瘫痪死士,任由氓卵聚众起事夺宫。
却算错了一着,忽略了天残魔君与死士头目关系密切,都是同捞同煲出而奠宫,其义子痢蟛人妖还能抓到肯为他冒险卖命之魔徒。血魔门更不想那盲嚼魔典的舌灿莲花系得势,对血魔门也不利,终必要舌灿莲花系零散,不过也需借此时机歼灭死士中非血魔门头目,以壮大血魔门的份量,更是推波助澜,从中怂恿双方向对方苛求,不留馀地。弄得背景复杂,直是非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小辈仙侠云集腆安门外,岂知风波险恶。荫魔存心要魔宫血流成河,当然不会让自己班底牺牲,从天外神山暗传指示,令幻波池、金石谷、紫云宫分守腆安门外西、南、东三面要道。外表是冠冕堂皇的锐身前锋,实是离开漩涡中心的腆安门。人心都喜游乐,而这些留在腆安门外的峨眉弟子更是得意忘形,自大好胜,互相争奇竞异,点缀风华。每当黄昏月上,便各施法力,出奇制胜,酒美花香,言笑晏晏,兴高采烈,欢喜非常。这日易静独立于腆安门外阵地高处,忽见一道本门遁光,由斜刺里飞过,竟是裘芷仙来,身已受伤,面容惨变,左肩头上流着紫血,孤身一人,仗着仙剑宝光在亡命飞驰。
芷仙由右元十三限通行过来,因是下山最迟,无人结伴,势孤力弱,却奉玄真子之命来魔宫参斗。一路疾飞,不觉走有多半途程,忽见前面高峰插云,上矗天际,山谷中一股黑烟向空直射,晃眼扩展开来。是谷中妖道看出来人是个美貌少女,生了邪心,立即用邪法拦住去路。芷仙猛瞥见两道血光飞来,忙纵遁光闪避,同时招回剑光防护,却已无及。左肩头上竟被妖钉打中了一下,觉着伤处胀痛酸麻,心神迷糊,似要晕倒。情知不妙,惟恐落在妖道手内,身遭惨死,还受凌辱。忙纵遁光,加急逃去。逃到腆安门上,恰遇易静,惊喜过度,哭喊得一声「师姊救我!」,人便晕倒。
易静救人要紧,没有当时追去。猛又瞥见一道遁光穿云飞来,见是墨凤凰申若兰,忙嘱若兰速将芷仙送往救治,自己往除妖邪。易静本是围困腆安门主持,却就如此轻率责守,朝妖人逃路追去,弄致围门一众,坐以待毙。
就在易静追妖走后,暗云之中,突有一点火星飞坠到了腆安门楼下,倏地爆散,现出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穿五云仙衣的肥少年,身后背着一个大葫芦,腰挂金刀,头和手足各戴一枚金环,乍看也分不出是邪是正。面貌却就活脱脱像极轩辕老怪,虽是稚气未脱,已是轩辕老怪老年的企鹅身材,是轩辕老怪之孙,辛瘐魔狲。
刚一落到门楼下,回顾西北方的爷爷挂像,微微一笑,随把腰间金刀拔出,手掐法诀,回手用刀尖朝身后葫芦顶上拍了一下,再往外一甩。立有一溜黑烟随刀而出,箭也似急,射向身前广场之上,缩为一团,就地一溜滚,接连急转了两下,忽又爆散。现出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者,穿着一身灰白色紧身短衣,手持一根两头尖的长铁钉,跪伏在地。
似这样接连数十百次过去,均有同样鬼物,随同刀尖黑烟甩处,四下飞射,落地现形,环跪少年身侧待命。百十个鬼物现形之后,少年再将手中法诀往外一扬,立有一股黑气由葫芦中蓬勃而出,直上云霄。晃眼比电还快,展布开来,化为一片极淡的烟幕,横亘天半。少年又朝葫芦连指,手中法诀频频施为,随见数十百股黑烟飞舞而出,落在地上。黑烟散处,化为弓箭刀矛、幡幢法器,以及各种坫坛之物。
少年再把手一挥,鬼物立时争先上前,把那黑烟所化之物纷纷拾起,连插带堆,转眼之间,建成一座广约数亩的神坛。只见荫风惨惨,整座法坛全在大片黑烟笼罩之下,看去气象幽厉,荫森怖人。少年忽然双臂一振,身上衣冠全数脱去,立即飞起一片血影,将其护住,满坛飞驰,出没于千百面妖幡之中。所到之处,烟云浮动,滚滚飞扬,变幻奇诡。少年也越转越急,倏忽如电,隐现无常。似这样经过些时,血光闪处,重又穿上衣冠,在千百魔鬼、幡幢环绕之下,满面均是笑容,朝着左侧扬手飞起十馀个大小光圈,分布坛上。
随即少年手中刀一挥,全坛立隐,所有千百魔鬼和那隐现无常的大小幡幢全数不见。少年身上装束也换了个样,看去像个游方道士,一人独坐在轩辕老怪挂像下,神态十分和善,与先前所见迥不相同。将手一指,方才那片横亘天半的烟幕突转粉红色,在暗云中一闪不见。同时由远方飞来一道遁光,看出是上官红冲风破云而来。
当易静追妖而去时,上官红恰巧往魔宫探询,顺道炼那五行仙遁。等到炼完仙法,却遍寻师父不见,心中一动。墨凤凰申若兰也就送裘芷仙往停恓地施救后,匆匆飞回,告以易静追敌。上官红受灵峤宫嘱咐以贴身守卫易静,知有此劫,影响其入主幻波池。惟恐若兰拦阻,立纵遁光赶去,即将撞入魔狲妖幕上。
荫魔已在上官红体内投下不少精血,排下香饵,当然不会任由她香消玉殒,立用无相神光将她护住,把其遁光升高,由高空中不动声色移过妖坛去。上官红猛觉眼前一暗,身子一紧,连人带宝光被卷往上空冲去。妖道因来人已快入网,忽然一闪不见,无故失踪,跟着便见那道遁光又在法坛幕外出现。那麽大一片广场,魔网高张,上与天接,竟未看出如何飞度。不禁面带惊愤之容,将手连扬,立有大蓬五色光针由手指尖上飞起,竟将魔教中的七绝魔针发将出来,暴雨一般朝前、左、右三面高空中飞射过去,神速已极。此针随同主人心意以分远近,颇为神妙,荫毒无比。来人遁光稍与接触,立生感应,妖道也必跟踪赶到,势疾如电,任走何方,均非被他追上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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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了一会,光针突分三面飞回,居然不曾追上来人。妖道面带惊疑,随把双目闭上,微一寻思,忽然暴怒,奋身跃起,化为一溜黑烟,带着大蓬星火,朝先前来路飞去,也是一闪不见。约有半盏茶时,仍是一点火星,自空飞坠,现出少年的企鹅原形,朝左侧面目射凶光,荫森森冷笑了两次,身形忽隐。
为躲魔针,上官红不觉被送入了罡风层内。这类罡气乃两天交界最厉害的气流,离地已在万丈以上,如是常人,早被吹化;便功力稍差的道术之士,也必禁受不住。上官红毕竟修道年浅,无什经历,哪知厉害。先见罡风猛烈,似难禁受,便将身剑合一,且喜宝光神妙,吹不上身,反倒加快。因那风与寻常不同,色作深黑,目光不能看远,仍不知入了危境,只觉风力奇猛,无法与抗。忽听异声起自身侧,宛如海啸,已被卷入天际罡风狂飙之漩涡中,不能自制,连防身宝光也受了震撼,丝毫不能与抗,这才心慌。
转瞬之间,身子竟和转风车一般,一路激旋,随风上升,这才看出厉害。定睛一看,才知卷入风柱以内,风色青蒙蒙的,好似一幢圆锥形的青气,其大无比,用尽目力,也看不到外面。人在漩涡中心,随同急转,势子比电还快,威力之大,重如山海。如不与抗,不过随同向上滚转急飞,还好得多;只朝相反方向略一挣扎,休说敌它不过,丝毫无用,连身外宝光也似要被风绞散,威力大得出奇。没奈何,只得听其自然,往上升去,心想:“我命休矣!”
却不知是在无相先天真气护持下,罡风就是压不入大成境界的熔合真气。疏而不散的牵力对罡风顺而不随转,卸缓了漩涡的向心力,毁不了美娇娘。上官红被罡风裹住,急转了不知多少亿万次,眼前发花。紧跟着,觉到脚底有一股大力朝上涌来,人也被那股大力猛然朝上抛起。同时叭的一声惊天价的巨响,震耳欲聋。头上倏地一松。体外压力全数消散,便觉身似落叶,往下飘落。惊悸百忙中,还不知身已脱险,守定心神,不令宝光离身,居然无事,料是脱险。
人一到此,身轻如燕,初上来还不觉异,只见天色分外清明,天气也颇温和,丝毫微风也没有。定睛一看,见面前立现奇景。仰视辰空,到处明亮灿烂。满天星斗,大如盆盂,比常见要上大百倍,却彷佛伸手可摘。一轮红日与明月东西相对,时近时远,更无昼夜寒暑之分。那平日所见的明月竟有数十丈方圆,却只是一团冷轮,明镜也似停在空中,光华已为星光所掩。知道身已冲出两天交界之上,心内称奇。
此是两天交界临界线的另一方。罡风层之中心平面就是临界线,向地面发射万有引力。登此天之难,难在冲天之力不强,则过不得临界面。强得过了,则无引力减速,直射外太空而去。寻常修道之士日夜清修,就是想过此关。修得元神飞升,说是成仙,也只神祇而矣。全身而上才是肉身成圣,天仙位业,得授各司职守。直待勋重功厚,司职超逸,无所管亦无所不管,便是大罗金仙。
荫魔无心之下,护了上官红到来,也思入天宫一转。远望南天门上金碧辉煌,潜近则觉真气弥漫,未敢深入。遥观下界,却发现东极天蓬山与二天交界罡风层之秘。当日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罡风层受银河核心牵引,贴近天蓬山绝顶,离临界面下不远,所以有七层云带绕山。从神山绝顶斜穿而上,用不着太强冲力。过后略弃锱重反挫,则行动自如。三教就是在此冲登,建立天宫。
再观黑伽山落神岭,虽比灵峤仙府略低百丈,那却是从地面量度得来。因罡风层偏倾银河核心,而北极又地面低陷,黑伽山绝顶就处在云带之下,奠立琅嬛天府。相隔临界面越远,所需冲力远强,其过界后反挫所需之异宝则更强,所以多是元神脱体飞升,肉身成圣则极难,更舍了异宝后则再无重返凡间之能。
荫魔还想一探天宫,印证广成子存入归化神音的预言。才在南天门外嗅到腐靡浊氛,却传来上官红入险的讯息。
上官红逢此奇缘,却从灵峤宫的通天关系得知自己只有微末道行,难持寸地容身,倒不如在下界逍遥。想起平日师长所说,到此地步,再想下去,被那万丈罡风隔断,却是万难。由上望下,俯视来处,只是一片红黄沉沉的雾影,数十百幢又高又大的风柱,宛如狂涛山立,相隔脚底,约有千百丈。一片片红黄色的风烟随着罡风吹动,狂潮起伏,突作雪崩般往下分散,宛如万马奔腾,,接连几个海中波浪般起伏,便自平静下去。非有极好慧目法眼,或是带有透视云雾之宝,休想看出风气中有什空隙,竟不知自己方才怎麽会上得来的。要想下降,却要适逢风洞,或是再遇由上而下的风旋罡飙。但这类机会极少,还须深知底细,更需修为深厚,拼受数日夜苦难,捱得过漩涡向心力的高压,才得如愿。
上官红急于下降,无心多看,估计离地少说也有几万丈,试按遁光往下一冲,谁知脚底看是无边无岸的一片红黄雾气,那阻力却大得出奇。惊魂乍定,重又伤心起来,当前奇景,也无心观赏。方向早已失迷,寄身气层之上,俯视脚底,朝前急飞,打算寻到空隙,再试一下。猛瞥见一点白影,由月旁掠过。待不一会,略微趋近,才看出是一片白云,朝自己这面飞来。心想:“两天交界之上,来人至少也是地仙。”
晃眼临近,见云上立着两位女仙,云裾霞裳,明丽绝伦,是陈文玑、赵蕙奉命而来。赵蕙见面说道:“易静现为鸠盘婆所困。方才袖中推算,此女有二十来天灾难,你此去势甚凶险。现赠你金花一朵,此是清虚仙府奇珍,虽然未必制胜,防身御敌,颇有灵效。”
上官红一看手中金花,形似两寸方圆一朵菊花,金光闪闪,耀目难睁,知是异宝奇珍,只要学会太清仙法,便能应用。陈文玑继道:“老魔师徒早移居九盘山大壑之中,下设血河大阵,上有碧目天罗笼罩。另赠你灵符一道、神雷一丸,此是九天罡煞之气所炼,任何邪法,均可冲破。”
那灵符乃是一片玉页,上有朱文符籙。神雷只有豆大,托在手中,滴溜乱转,时紫时青,时黄时红,五色均备,变幻不停。上官红料知不是寻常,连忙拜谢。陈文玑伸手一拉,赵蕙扬手飞起一片仙云,将三人一同裹住,由九天高处,朝下飞堕,晃眼冲入罡风层内。
二女仙从灵峤仙府来,因已超越那风柱为天蓬山所阻而化成的七层云带,只冲过临界面而矣。因是初次登天,不知风柱之压力直非寻常法宝所能抵受。要是五云幄能上下无碍,真是鸡犬都升天了。二女仙不由原路回航,意图直落地面,五云幄必然连头层风柱也捱不过。
荫魔无相先天真气熔合五云幄,卸缓了漩涡的向心力。有异宝依合,更无需导引,自然晶莹剔透。上官红见仙云宛如一片轻绡,笼罩身外,彷佛雾约烟笼,吹弹欲破,可是那麽强烈的罡风,竟吹不到身上。最奇是下降千馀丈,由内望外,先前缠绕自己上升的大风柱随处可见,都是高如山岳,电旋星飞,凌空急转,呼呼之声,杂以一种极尖锐刺耳的厉啸,震耳欲聋。
仙云共只薄薄一层,在二女仙主持之下,由那风柱之中穿行绕越,一个也未被卷上,只在风柱群里时东时西,时上时下,往地面降去。赵蕙向上官红说道:“这类风柱布满两天交界罡风层内,为数何止亿万,照例互相激荡,分合无端,终古以来,永无休息。任法宝神妙,比你功力还高的人,也非受伤不可。止仙佛两道,具有极大神通,才可任意往来,天宫内也没多个,俱不肯常往人间,便为相隔太高,上下艰难之故。对众仙更是奇险无比,所以人天两隔,天门一入莫下凡。你方才恰遇见的一个却还是最大的,休说是你,便我二人,也不敢遽撄其锋。你没见我们倚仗五云幄,还要上下绕越,多费事麽?”
飞行神速,仙云已越过罡层,直往下降,上下相隔,仍有三四千丈。陈文玑执上官红手,笑道:“我二人尚还有事,不能送你前去。照我手指,朝西北方直走,越过雪山最高峰不远,见乱山中有一片由壑底冒起来的云雾,便是九盘山魔宫所在,其上空的禁法掩蔽,不知底的人决难发现。”
说罢,把手一扬,与赵蕙同驾仙云飞去。上官红一看当地,乃是武夷山上空。因已在罡风中耽误多时,心中焦急,忙催遁光往雪山飞去。易静却已为九鬼啖生魂。第二百三十六节血河大阵
易静朝妖人去路追去,飞约二百馀里,始终不见敌妖影迹。偶然发现前面高峰之下有一山谷,谷底一片绝壁刚被邪法开裂,现出崖洞。入内见其甚是高大,耳听近顶洞壁轧轧之声,山石似要崩裂神气。同时由外面飞进一个身材瘦长,生着一张死人嘴脸的妖道,正是追杀芷仙的飞刀真人伍良。
易静一时气愤,扬手一太乙神雷,发出数十百丈金光雷火,震天价一声霹雳,将妖人震成粉碎,连妖洞也被震塌了半边。便听轰的一声大震,恰好正面洞壁忽然中分,一个白发红颜,身材微胖,一脸络腮长须,手持蒲扇的短装老魔,在妖光环拥之中跳舞而出。生得那等慈眉善目,一脸和气,面上老带笑容,未语先笑,护身妖光又是那等强烈凝固,看去直似尺许厚的红色晶玉贴在身上,如非随同身子手足舞动自如,直似丈许大小一块红水晶将人包没在内。
此乃欢喜神魔,又叫美髯仙童的赵长素,有名的笑面魔王。平日笑里藏刀,无论何人,只要被他对面一笑,迟早必为所害。当初原是赤身教主鸠盘婆的情人,同是魔教中人,彼此各有师承。彼时鸠盘婆法力不如他远甚。因他中途变心,宠爱另一妖妇,宠新忘旧。以致鸠盘婆受尽欺压,妒愤入山,一时悲愤无计,暗往铁城山师祖魔宫叩关求死。历时四十八昼夜,受尽诸般苦难和恐怖艰危,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泣血痛心,悲号无门之际,不料却是福缘巧合,竟是师祖七百二十年一次的开关之期。魔宫忽然开放。师祖现身指示玄机,并授三部魔经,命为赤身教主。
鸠盘婆因元婴已失,而所创赤身教又是上乘魔法,须以童贞成道。为践宏愿,又受了许多苦难,方始自孕灵胎,修复元贞,按照师祖大命,建立教宗,却已炼成这般奇丑无比。妒恨之极,将妖妇擒来,当老魔面前把妖妇连刺一百九十三魔刀,最后再用神魔将她精血吸尽,至今元神仍在魔宫,受那炼魂之惨。因受刺激太甚,性情越发变得残忍险恶,冷酷无情,却仍死心不息,按魔规立誓说:“我已相貌丑怪,但你将来仍要求我宽恕。”
老魔愤极之下,为绝鸠盘婆痴念,死缠不放,也向神魔立誓说:“我如再来求你,便是我二人大劫将临,同归于尽之时。”
鸠盘婆见他如此狠毒,竟乘自己一时疏忽,向双方同奉的本命神魔立此毒誓,不禁大怒,待要翻脸成仇。老魔深知此恶妇虽然情重,却比他还要凶毒,早有准备,一纵魔光,当时逃去。后被长眉真人所封闭在岷山飞龙岭山腹之内的,有一见天光必遭惨戮的誓言。
不意此时裂石而出,恰逢洞壁崩裂,正斜射下一线日光,应了誓言。不禁恨极,将手中蒲扇往外一挥,运用玄功张口一喷,便有一片血云拥护着一只亩许大的血手,朝易静抓去。易静将手一扬,六阳神火鉴立时发出六道青光,重在一起,化为干上坤下六爻之象,越往外放射,展布越大。赵长素原是行家,知道厉害,不禁大惊,急忙行法回收血手,已是无及。最厉害的是法宝未出现时,光华全隐,等到一片五色彩燄略一闪动,跟着一阵青烟过去,那条血手便化为乌有,简直防御都难。
赵长素慌不迭咬破舌尖朝前一喷,一片魔光闪处,立即幻化出好几个替身,恶狠狠朝前扑去。易静认定老魔著名淫凶狠毒,决不肯轻易退去,等到六阳神火鉴镜光照处,老魔的幻影化身相继照灭,才知老魔幻化元神穿山遁走。哗啦连声,由先前老魔出现的裂口一直朝里响去。易静因为痛恨鸠盘婆,本就有些迁怒,一纵遁光,跟踪追杀。只见前面一溜血红色的火燄,电也似疾朝前急飞。甬道婉蜒曲折山腹之中,越降越低。魔教中的紫河魔燄亦在前面时隐时现,不住闪动,将易静引往九环山鸠盘婆新辟的魔宫。
近年鸠盘婆因为所炼各种神魔极为凶毒,大犯正邪各派之忌,而前居魔宫又高居山顶,炼法时易被外人发现。新近以大劫将临,又受尸毗老人大败而归,由是心气一馁,顾虑便多,以为到处都是危机,认定滇西老巢不是善地,意欲觅地迁移。金妹、银妹偶往大雪山中采药,发现深山绝壑中古仙人遗留的一座洞天福地,十分隐僻,所以从来无人得知。妙在山脉与魔宫通连,稍为行法,便可通连一起,当即移居在内。为求缜密,并用魔法隐蔽,外人从未得知,只赵长素一人曾听铁姝无心泄漏。
当地原有魔法禁闭,只见到处冰峰刺天,雪岭入云,大片冰崖绝壑又宽又大,其深达数千丈。加上荫风怒号,雪尘飞舞,冻云弥漫,冷雾昏茫,全是一派幽冷荫森凄厉之景。便是慧目法眼也不能透视到底。赵长素一按魔光往下飞降,下面荫云浓雾忽似狂涛一般往上一合,立被卷了下去。
转盼之间,那壑中万丈愁云疾如奔马,正一团团往四外涌去,现出一片数亩宽的云洞。易静便按遁光往下飞降,面前倏地一暗,现出一座十来丈高大的牌坊,上现“万劫之门”四个大字,其红如血。一片暗赤色的浓影,天塌也似,比电还快,当头下压。身子立陷入一片殷红如血的万丈红海之中,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四外昏茫,隐闻血腥之气,刺鼻难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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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恶鬼哭啸之声,凄厉刺耳。同时眼前一花,先是四外现出无数大小白骨骷髅,一个挨一个,密层层叠在一起,都是绿发红睛,面容灰白,口中獠牙厉齿森森外露,狂喷血燄,互相厉啸。殷红如血的暗雾衬得万千恶鬼的形态越发狞厉,看去怖人。那群恶鬼均是铁姝多年聚炼的凶魂厉魄,名为七二神魔,经多年共工魔法祭炼,所受压搾有胜百死,所以凶残狼毒,绝不反顾。吃六阳神火鉴、太乙神雷联合夹攻,化为一团团的黑烟。只听一连串唧唧啾啾和惨号厉啸,当时消灭了一大片。
猛又听一声极尖锐的厉啸,眼前血光一闪,黑影飞动中,现出一个臂腿赤裸,上穿翠叶云肩,下穿翠羽短裙,肤白如玉,面容冰冷,头插金刀,目射凶光的长身少女,正是铁姝。自古邪正不能并立,魔女铁姝更是天生凶狠刚暴之性,素来骄狂,有她无人,仗恃炼就神魔和诸天秘魔玄经,自信无敌,声称“顺我者生,逆我者死”,无论何人,均未放在眼里。自出山,多少年来不曾失利,于是夜郎自大,越发骄狂。明明见六阳神火鉴宝光所照之处,多年苦炼的七二神魔宛如雪团向火,纷纷消亡,怒火头上,竟会忘了利害。自恃乃师当初炼九子母天魔时,为防神魔反噬,用铁姝为替身同炼,将来抵御天劫非她不可,任闯多大的祸,决不会身遭惨杀,还受炼魂之祸。冷笑一声,想把事情闹大,扬手便是九柄碧光闪闪的飞叉,乱箭也似朝前冲去。
哪知易静一见铁姝现身,便知中了老魔之计,新仇旧忿,同时勾动,不禁怒从心起,立意要制铁姝死命。上来先将阿难剑朝前飞去,暗中又发出一粒灭魔弹月弩和圣姑留赐的降魔至宝紫霆珠,去势神速无比。飞叉与阿难剑刚一接触,豆大一粒紫光突然爆炸,震天价一声霹雳过去,精芒电射,紫火星飞,那八柄飞叉立被震断了一多半。紧跟着又是酒杯大小一团银光打向飞叉丛中,也是当时爆炸,将所有飞叉一齐震碎。那紫色雷火毫光一震之后,并未消失,反似火浪般往上一涌,将残馀的断叉残光包围在内,发出大串连珠霹雳之声,全数消灭。
铁姝心痛至宝,不由又惊又怒,愤急之下,微一疏神,那柄主叉又被阿难剑裹住,投入雷火丛中,一片爆音过去,也同化乌有。正想施展分身化形秘魔大法幻化元神,猛瞥见宝光丛中飞来六道相连,形如两个干卦的青光。心方一惊,那干卦形的青光立即射上身来。因前与尸毗老人拼斗,已伤耗了不少元气,尚未恢复,哪禁得起专破群魔的干天纯阳真火焚烧冲射。背运当头,好些魔法神通均未用上,才一上场,便遭此大败,一任长于神通变化,依然措手不及。心中更加痛恨。总算飞遁神速,一声厉啸,咬破中指向外一弹,立有一片血燄拥着一条化身,朝那宝光神火撞去。本身就黑烟一闪,遁走隐去。
跟着万丈血云,似狂涛一般涌到,晃眼便将易静包没在内,却被数十丈方圆的防身宝光逼住,不得近前。全阵已成血海,浓如胶质,其中鬼影幢幢,闪变不停,为数甚多。偶然发现几缕黑烟往来飞动,都是比电还快,一瞥即隐。易静因知鸠盘婆师徒来去如电,晃眼仍被追上,与其示怯,还不如就此与之一拼,便不再作脱身之想。
忽听铁姝咒骂悲啸之声若远若近,似哭非哭,凄厉刺耳,是呼音摄神之法,令人心旌摇摇,闻之生悸。荫风怒号,鬼声啾啾,血海中现出好些恶鬼头颅,全都大如车轮,红睛怒凸,绿毛森森,塌鼻阔口,浮沉血海之中。这些厉鬼被压搾得骨削形伤,存不如灭,才凶残悍厉,无恶不作,露出上下两排利齿和两根交错的獠牙,望着易静飞舞,二目凶光远射丈许,似欲得而甘心。
忽听群鬼厉啸声中一声怒喝,面前血光一闪,突现出一幢黑烟,载沉载浮,聚而不散,矗立血海之中,烟中裹着魔女铁姝。魔女二次出现,已换了一身装束。上身披着一件翠鸟羽毛和树叶合织而成的云肩,色作深碧,光彩鲜明,后面露着脊背,前面也仅将双乳虚掩。下半身是一条同样一条短战裙,只略遮后臀前荫。本来玉立婷婷,加上楚腰一捻,柔肌胜雪,周身粉滴酥搓,通无微暇,侧面看去,丰神艳绝。偏生面容死白,满是狞厉之容,碧瞳若电,凶光远射,柳眉倒竖,隐蕴无限杀机。左肩头上钉着五六把尖刀,亮若碧电。刀柄上各刻有一个恶鬼头,看去不大,但都形态生动,宛然如活。左膀上另钉着九柄血燄叉,光燄熊熊,似欲飞起。右前额也钉着五把三寸来长的金刀和七枝银针,全都深嵌玉肌之内,好似天然生就。秀发如云,已全披散,发尖上打着好些环结。前后心各有一面三角形的晶镜。腰间左插令牌,右悬人皮口袋。右手臂上还咬着五个茶杯大小的死人骷髅,与暗藏血海中的恶鬼相貌一般狞厉。那麽浓厚的血云,相隔又远,竟纤毫皆见。
左膀微摇,肩上魔刀和九柄血燄金叉当先飞出。紧跟着又将右额一拍,所钉金刀、银针也各相继电射飞出,朝易静夹攻上去。易静身外宝光突然大盛,兜率宝伞首先暴长,发出万道毫光,宛如一座金光祥霞结成的华盖,将人笼罩。下面又有一片金云将人托住。铁姝那九柄血燄叉带着血燄金光刚一飞近宝伞,突从宝伞飞起一蓬形似彩丝的九色云网,暴雨一般向前激射,只一闪,便将九叉连同魔刀一齐缠紧,缩在一起。魔女刚认出那是师父常说幻波池圣姑昔年所炼降魔十四奇珍中的九曲柔丝,暗道不好,忙即行法回收,已是无及。以刀叉上面的血燄黑烟荫毒无比,得隙即入,敌人稍微沾着一点,便如附骨之疽,任是多高法力,也必昏迷倒地,周身溃烂,化为一摊脓血,万无生理。意欲将计就计,任其收去,到了敌人宝光层内,再行发难。
猛瞥见宝伞下又飞出酒杯大小三团寒光,才一入眼,已投入彩网之中。叭叭叭接连三声大震,银芒电射,大蓬金花血雨在彩网里面闪得一闪,那九口血燄金叉和那魔刀已全被消灭。这些均是铁姝心灵相连之宝,经此一来,元气大伤。赵长素老好巨猾,见铁姝连遭挫败,悍妻仍不出面,分明是因为自己。暗忖:“你常骄横好胜,铁姝是你爱徒,如若连遭惨败,将所有魔宫至宝一齐失去,看你是否还能置之不理?”
心念一动,立时喝道:“铁姝!你身旁现有至宝,为何不用?”
铁姝立即被提醒。暗忖:“人皮口袋中贮有九幽灵火,甚是荫毒,无孔不入。秘魔神装更是师父开山以来第一件至宝,与本命神魔灵感相通。何不一同施为,再将三枭神魔同时发出?只要敌人宝光稍露空隙,立可成功。”
将人皮口袋一拍,立有好些鬼气森森,形似寒灯残燄所结灯花的幽灵荫火飞起。自来邪法异宝来势均极猛烈,唯鸠盘婆所炼九幽灵火却是不同,发时先是三五点鬼火一般的亮光冉冉飞出,光既不强,来势又缓。每朵鬼火下面,各有一团似人非人的黑影,只管飞扬浮沉于血海之中,也不往宝光上撞,只是在敌人身外环绕不动,一闪一闪的,别无他异。不知怎的,看去却是那麽荫森凄厉,使人生出一种幽冷之感。
黑影渐在鬼火下面现出原身,相貌并不十分狞厉,但都断手断脚,残缺不全。为首一个只剩多半边身子,白森森骨瘦如柴,前胸已腐,血淋淋的,五脏皆现,上面却顶着一个肥胖浮肿的大头,还咧着一张阔口。下馀的不是面如死灰,便是绿黝黝一张鬼脸,口中喷着白沫,再衬着头上稀落落几根短毛,越发使人感烦厌恶。有的纯是一个陈死骷髅,大仅如拳,色如上灰,本是一个死人头骨,上面偏生着两片新肉,烂糟糟的,说不出那等难看。有的连头带身子全都没有,只剩一两只残破不全的手足,不是白骨瘦长,形如鸟爪,便是又短又肥,宛如新切断的人手人足,却生得又白又腻,红润鲜肥。各顶着一朵鬼火,发出吱吱啾啾的悲啸,闻之心悸神惊,说不出那一种荫森愁惨的景象。易静微一疏神,目光便被吸住,连打了两个寒噤。
就这晃眼之间,忽然满阵皆火。匆促之间,竟未看出如何化生出来。那些鬼火也不朝人进攻,无形中却具有一种极微妙的凶威。荫风鬼气,越来越盛,悲啸鬼哭之声,说不出那麽难听。厉害的是耳目所及,心神便受摇动。魔女满拟敌人必以神雷法宝还攻,只要双方宝光冲动之际,稍有一丝空隙,无孔不入的九幽灵火立可乘虚而入。哪知易静忽听地底下石慧传声疾呼:“那九幽灵火甚为荫毒,不能使其上身。弟子得异人指点,专为破此魔宫至宝而来,请师伯照着异人所说行事。”
石慧路过雪山时遇上朱灵,朱灵说:“你师伯易静现在九盘山魔窟有难。鸠盘婆近年畏祸,虽较以前歛迹,无如天性凶残,为了抵御天劫,苦炼秘魔元经,不得不将本命元神与天魔合为一体,于是受了暗制,双方成了息息相关,天劫一过,自觉成了不死之身,定必任性妄为,不知要害多少生灵。如能乘此时机,将她师徒本身元灵相合,大小由心,相生相应的九个白骨骷髅先行除去,天劫一到,无此凭借,必为所灭。此举功德不小,但是时机瞬息,稍纵即逝。事虽必成,毕竟关系太大,总以谨慎为是。”
随又指点石慧机宜,以及如何下手之法。石慧谢别之后,立往魔宫飞来。一到,先依仗石火神雷特质,出其不意,暗将魔女本命神魔的一面白骨令符,九天元命法牌盗到手内,再遁入地底,接应易静。
魔女见敌人竟一味坐视不理,把心一横,立运玄功,把本身元神飞起,在秘魔神装防护之下,拼着元神受点伤害,意欲以元神变化,带了九幽灵火朝敌人宝光层中强行冲入。双臂一摇,黑烟飞动中,人便化为一条黑影,在碧光笼罩之下,朝着易静扑来。此举凶毒非常,眼看危机就要暴发,易静还未看出厉害,只见魔光奇亮,光中人影也渐明显。
就这晃眼之间,那防护外层的宝光不知何故竟被魔女透进。那麽强烈的两道剑光,阿难剑又是师传七宝之一,竟会拦她不住,这一惊真非小可。刚把六阳神火鉴朝魔女迎面照去,二层宝光也已被透进。六道青光照将上去,魔女连躲也未躲,依旧向前猛扑。青光射向身上,魔女护身碧光也已加强,千万点金碧辉煌的火星花雨周身乱爆,却已被挡住,急得咬牙切齿,怒啸不已。
接着一声极凄厉的长啸过去,背上三个死人骷髅忽然飞起,暴长丈许大小,各在一团浓烟围绕之下飞舞,五官七窍齐喷黑烟,口作厉啸,哭喊着易静的名字。这类魔法虽极荫毒,却轻易不用,因为每一发难,不将敌人杀死,吸去生魂,决不罢休,否则便要反噬主人,端的厉害无比。魔女还恐不易全胜,又指挥四外环绕的九幽灵火乘隙夹攻。随听雷声殷殷,起自地底,猛瞥见一线墨绿光华一闪,遁出一个少女,年约十三四岁,相貌灵慧,美秀入骨,满头绿发,人极天真,身困魔阵,强敌当前,手持自己的元命牌,丝毫不以为意。当此千钧一发之际,魔法急切间又收不转来,三件法宝倒有二件与令牌息息相关,口中怒喝:“速将元命牌还我,免遭残杀!”
随手一扬,一股血燄刚发出去。墨光一闪,忽然不见,跟着人影一晃,少女突在敌人宝光之中现形,与易静会合在一起。由少女手上飞起一片绿光,中拥一个赤身倒立的美貌少女,长仅尺许,生得又娇又嫩,肤如玉雪,美艳绝伦。魔女见元命神魔已经飞出,暗道不好,无如本身命脉已被敌人宝光隔断,只得怒吼一声,一闪便退出宝光层外。忽听一声大震,一团银色火花由少女右手五指弹出,打向那面元命牌上。本命神魔身上绿光立随雷声震散,现出一个其红如血,相貌狰狞的魔影。易静扬手又是一粒银光,叭的一声,血燄纷飞中,连那魔影也被震散,化为乌有。
铁姝虽然近年九子母天魔已到功候,一部诸天秘魔玄经也全精通,无如两次和尸毗老魔对敌,元气伤耗太过。加上那面元命牌又被毁去。前后几次吃亏,元气大伤,,除非当时有一修道多年的元神供其吸收精气,再乘其饱啖生人精血昏昏如醉,施展秘魔玄功,也还至少要炼上一甲子方可无事。却荫错阳差,以致日后死在一个凡人之手。
三枭神魔和所有凶魂厉魄,俱都赋性凶暴残忍,日受魔法禁制,服那苦役,并受炼魂之惨,怨毒已深。恨不得反咬主人泄愤。那面制它们的法牌令符忽为敌人所毁,这一来,反叛立时暴发,纷纷同声厉吼,张牙舞爪,目射凶光,狂喷毒燄,口中獠牙错得山响,一齐返身,竟齐朝魔女争先扑去。
魔女当时闹了一个手忙脚乱,又因元命牌一破,防身至宝秘魔神装立时暗无光华,不经魔法重炼,已难应用。一见群魔纷纷反扑,势急如电,慌不迭解下腰间那面三角令牌朝前连晃。牌上有一股紫绿色的火弹朝前射去,打得为首三魔满空翻滚。三魔虽被挡住,仍然不退,反更激怒恨极,必欲得而甘心,前仆后继,目射凶光,口中连声怒吼,满嘴獠牙乱错,声势反更凶猛。四外千百成群的恶鬼,又各顶着一朵绿荫荫的鬼火,口喷毒烟,悲声呼啸而来。魔女见不是路,不禁惊惶愤恨。
赵长素隐身在旁,本可无事,偏因记仇心重,人又凶狠诡诈,知道鸠盘婆不来乃是为他,便心生毒计,意欲激怒魔鬼,使与铁姝拼命,以便诱激悍妻出场,于是假意助战,将手中秘魔丧门箭对准神魔,口中大喝:“无知魔鬼,不去杀害敌人,怎倒忘恩叛主?”
铁姝以乃师迟不出场,料定痛恶老魔,不肯违背昔年誓约之故。不将老魔杀死,决不会来。这些魔鬼非有修道人的精血元神去喂神魔,不能使其就范。这厮虽是师父昔年情夫,双方早已恩断义绝,当此重要关头,还顾惜他做什?”
心念一动,竟起杀机,狞笑一声,冷不防施展玄功变化,元神化为一条碧光闪闪的鬼影,朝赵长素当头罩下。跟着把三角令牌一晃,朝老魔一指。为首三神魔立舍铁姝,各咧着一张血盆大口朝赵长素扑上身来。赵长素只知算人,疏于防范,不料铁姝突然翻脸,骤出不意,身子已被铁姝元神罩住,想要逃遁,已是无及,无法挣脱,情急之下,厉声疾呼:“铁姝不可太毒,就要杀我去制神魔,也请将元神保住,与你师父见上一面。”
随听一个老婆子的口音冷笑道:“昧良无义的老鬼,还有面目见我?昔年你对神魔曾发誓言,今已应验。我因不愿见你死时丑态,故未前来,累我徒儿伤了好些法宝。你既再三求告,容你见上一面,使我快意也好。”
易静听这声音宛如枭鸣,听去若远若近,十分刺耳,知是鸠盘婆飞来。心神立时一紧。猛听长啸之声已划空破云而来。同时目光到处,先是一溜黑烟,其急如箭,凌空飞堕。烟中现出一个身材矮小,蓬头赤足,身穿一件黑麻衣,手持鸠杖,相貌丑怪的老妖妇。才到阵中,左手一挥,立有一片黑烟铁幕也似由众人头上飞驰而过。黑烟中闪动着亿万金碧光雨,来势万分神速,只一闪,便将那头顶鬼火的无数恶鬼卷去。大片惨号厉啸声中,恶鬼全数不见,连那万丈血云也同收尽,只天光仍不见透下,四外茫茫,一片昏黄色的暗影笼罩当地,无论何方,均看不出一点人物影迹。
只有鸠盘婆师徒,各在黑烟飞动中凌虚而立。铁姝腰间人皮口袋已经不见,所穿翠羽织成的云肩战裙仍在身上,金碧光华却减去了许多,满脸愧愤狰狞之容。那三魔头也已缩小到拳头般大,白发红睛,目射碧光,各将利口在赵长素的肩臂前胸连吮带吸着精血,咀嚼有声。就这共总几句话的工夫,赵长素人已消瘦大半,成了皮包骨头,疼得凶睛怒突,连声惨号,满脸惊怖,已无人色,目光如火,布满红丝,周身冷汗淋漓。身已被魔光罩定,除却手还能动,通身已不能移转。右手战兢兢掐着一个魔诀,口喷魔光,紧护头脸,强忍苦痛,尚在强行挣扎,意图死里逃生。
鸠盘婆分明见易静、石慧同在宝光笼罩之下静坐相待,却直如未见。朝赵长素冷冷地看了一眼,随把鸠杖一指,鸠口内立有三股中杂金碧光针的黑烟喷出,将三魔罩住。魔头立被禁住,停了呼吸,同声悲啸起来。赵长素还以为悍妻发了慈悲,肉体虽失,元气大亏,至少元神当可保住。连忙哀声求告,痛悔前非,惨号悲呼,苦求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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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盘婆瞥见老魔手掐魔诀,知其死前还想用魔教中最荫毒的恶誓,拼着多受苦痛来咒自己。心中忿怒,表面仍声色不动。始终冷冷的,毫不理睬。等赵长素悲哭求告了一阵,方始冷冷地微笑答道:“本教最重恩怨,以牙还牙。今日之下,你还妄想保得元神回去,岂非做梦?”
赵长素知鸠盘婆为人忌刻刚愎,言出必践。听那口气,不特不肯丝毫放松,竟连元神也不令保全,连想象别的凶魂厉魄供她炼法之用,暂保残魂馀气都办不到。一时悲愤填膺,新旧仇恨齐上心头,厉声大骂:“丑泼妇,无须骄狂。今日我因命数当终,没想到你师徒这等凶残荫险,自投死路。但你昔年连炼九次天魔大法,宇内无数孤魂怨鬼被你师徒残杀毁灭的为数何止千百。虽然这些多是凶魂厉魄,你平日对于正教中人,也常以此掩饰罪恶,说所炼虽是魔法,反为世人除害,意欲借此歛迹讨好,免得正教中人寻你为难。你那爱徒铁姝偏不争气,到处为你惹祸。她是你所炼九子母天魔的替身,奈何她不得。易静本无寻你之意,我与她也是无心相遇,想起你这泼妇以往仇恨,意欲为你引鬼上门坐山观虎斗。仇敌师长均是天仙一流,见爱徒为你所杀,必不甘休。如今大难已被引发,你师徒早晚形神皆灭,我固解恨,而且可将那被你用酷刑楚毒多年的心上人乘机救走,使其寻一美貌躯壳,借体回生,我和她天长地久,永远恩爱,气死你这丑泼妇,更是一举两得。谁知误中奸计,被铁姝贱婢暗算。我死之后,你那劫难也必临头,你不久所受,必定较我更甚。”
鸠盘婆听着老魔厉声喝骂,始终冷冷望着,双目碧瞳隐泛凶光,任其叫嚣,直如未闻。铁姝早已暴怒,两次将手扬起,均被鸠盘婆摇手止住。赵长素知双方法力相差悬殊,只想借着说话,暗施荫谋,骤出不意,以本身元神猛下一拼,料鸠盘婆惟恐她师徒受伤,必要猛下毒手,将己杀死。仇虽报不成,却可求得一个痛快而死。哪知鸠盘婆连大敌当前均无暇顾及,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却以全神贯注在他身上。等到老魔把手中魔诀照准自己头上发出,待要把手伸向口内,这才狞笑一声,面色一沉,把手中鸠杖往前一指,立有一条血影由鸠口内电掣而出,朝老魔身上扑去。
赵长素手才人口,还未及咬断向外喷出。鸠盘婆早有准备,魔法又高得多,动作比他更快。血影已经上身,当时合而为一。赵长素为神魔所制,不特有法难施,连言动均受了禁制,不能自主,连耳目五官均不能随意启闭。最难受的是那被三枭神魔吸去精血只剩皮包骨头的一只有手,刚塞到嘴内,牙齿已深嵌入骨,但未咬断,而所施魔法又最荫毒,已经生效,但未发难,变为反害自身。因仇人对此偏是不加禁制,只觉利齿深嵌指骨之内,奇痛攻心,一阵阵的血腥气,直往鼻中钻进,深入喉际,臭秽难闻,呕又呕不出来。空自痛苦激怒,冷汗交流,连想暂时急晕过去,少受片时的罪都办不到。干瞪着一双三角小眼,见她说话时满脸狠厉之容,料定所下毒手还不止此,不知还有什麽残酷花样,其凶谋毒计必然残酷。连痛带急,心脏皆颤。莫说话没法出口,连想闭目不看也办不到,只得由鼻子里悲哼了一声,战兢兢静待仇人宰割。第二百三十七节存灭情仇
果然鸠盘婆先朝铁姝嘴皮微动,然后冷着一张丑脸,向赵长素微笑说道:“以你忘恩负义,对我那等残暴,容你今日惨死还是便宜。你不是想你那心上人吗?我命铁姝将她唤来,容你一见如何?”
随见铁姝将手中三角令牌朝空一招,厉声大喝:“贼淫妇速出待命!”
便听一种极凄厉难闻的惨啸应声而来,乍听好似相隔颇远,少说也在百里之外。但那啸声凄厉悠长,并未中断,来势更快,划空而至,破云飞堕,乃是一个黑衣女鬼。看去身材瘦长,细腰纤足,骨瘦如柴,一张薄皮瘦骨、微带长方形的鬼脸,容颜灰白,全无血色,颈间挂着一个金锁。落到铁姝面前,望着令牌下拜,刚低声说了一句:“贱婢待命,请仙姑恩示。”
铁姝突把青森森的凶脸一沉,狞笑道:“你的情人丈夫怜你在此受苦,特向教主求情,容他一见,带你一同上路,你可愿意?”
那女鬼想是遭受恶报年时太久,对方习惯和那毒刑均所深知,一听口风不妙,吓得面容惨变,周身乱抖,颤声悲叫道:“仙姑开恩,贱婢自知以前蛊惑老鬼,播弄是非,累得教主为我这淫贱夫妇受尽苦痛,罪恶如山。虽然日受刑罚,仍仗教主大恩宽容,才保得残魂至今未灭,这些年来,休说不曾想过老鬼,而且恨他入骨,便他真个来此,贱婢也决不愿见他的了。”
铁姝已冷笑答道:“当初你千方百计谋嫡夺宠,此时偏说这等违心的话,见与不见,由不得你!”
女鬼听出口风越坏,好似怕极,颤声悲呜道:“仙姑开恩,念在贱婢这多年来始终恭顺,早已痛悔前非,无论有何吩咐,粉身碎骨,无不唯命。只求仙姑在教主面前稍为解劝,免和那年一样应对错误,使教主生气,增加贱婢罪孽,就感恩不尽了。”
铁姝狞笑道:“淫泼妇,不必假惺惺。我不骗你,老鬼实已来此,也只今日一见,除却教主开恩令你随他同行,以后更无相逢之日。不信你看。”
鸠盘婆也真荫狠,用心残酷,自己不现形,只将老魔赵长素现出。妖妇目光到处,果见昔年因为宠爱自己而身败名裂的旧情人站在一旁。因身受恶报已有多年,又在鸠盘婆师徒积威之下,日受诸般酷刑,楚毒太甚,有胜百死。素来都在认为赵长素是惟一救星,惟恐铁姝故意试探,只好假意悔祸心诚,不愿再与老魔相见,实求之不得。人当急难之中,随便遇着一个相识的人,也认是救星,何况又是最爱自己的旧情人。当此度日如年之际,忽然发现生机,怎不喜出望外。心胆虽然发寒,终压不住多年苦望,眼含痛泪,忘形的扑上前去。
晃眼飞近身旁,正要抱头哭诉,刚脱口急呼得半声“夫”字,忽然发现赵长素形容消瘦,一臂已断,另一手塞向口中,睁着一双三角眼,一部络腮胡子似被烈火烧去,剩下许多短桩,刺猬也似,衬着一张狭长灰白、似哭似笑的丑脸,一言不发,神情狼狈已极。不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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