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界 - 第十章 万里苍穹挟变局

    枯黄的天幕上此时，黑云重重，风起云涌间，有一股倾天的迫力无可沮遏的坠下来。连高涨的扬尘也被压下一头，纷纷扬扬的嚣尘不住地靡散在游窜的阴风里，簌簌地落到阴影中的扈从身上。

    整个沙漠传来一阵阵的颤抖。阴云涌动的天际却一阵阵罡风从渺远处刮下来，就像是解体了一面巨大的山峦，风中像坠着一块块铅沉的块垒，一次次的随着掠过头顶的风，砸在了雷忌身上。雷忌承受着压力，挣扎着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中间陷进去一道漩涡的华盖云，依旧保持着狂涨的姿态。若不是收到来自天幕之上强大力量的束缚，华盖的力量所撑挡的范围最少可以达到纵横十余里。虽然是，聚力固守，有所收敛。至少也维护了厉毒和撞钟所在的整个山坡。大大减轻了雷忌和马群承受的压力。但战马的嘶吼却一声声撞击雷忌的心里。有数匹脱离了圈围的石坪，不断引吭长鸣，步履蹒跚地在崖顶的边缘徘徊。大有在慌不择路之时，一失神跃下去的可能。

    一路绵延自大漠深处绽放到崖顶的血色草，蓦然一阵悸动。纤细的叶脉上仿佛淌有血，稠密欲滴。那种流淌的血色自尾梢一直沐浴到躯干下面。同一时刻，血色草所有的叶片凭空托起，仿佛在欢迎着永生。辚辚的火光自它们身上焚起来。片刻之际就将躯干连同叶片烧的一乾二净。

    而火光并没有就此熄灭。像是有灵魂漂浮在半空，黯淡的鬼火非得把这永生的灵魂燃尽不可。在空中悬浮着，仿佛擎着一盏盏通往幽冥大道的灯笼。一路过去，在枯萎的大漠中流连着死寂的火光，直到无极涯。

    被炙烤的大漠，仿佛一具死亡已久的骷髅，已经没有了痛苦。立在黄沙之上那彪人马却难以避免的要随脚下的地面陷入绝境。漂浮的鬼火粘在了马蹄和一脸木然的扈从身上，那些人没有挣扎，满眼空洞地望着他们站在山坡上的主人。转移到山坡上的人马任凭着火光倒映在麻木不仁的脸色，默然地望着同伴被越来越多的死亡之火吞噬，染成灰烬。撒入黄沙中，被拂过地面的烈风扬的尸骨无存。

    辚辚闪烁的火光如同有条不紊的侍从，在蜿蜒的路途上没有被风刮出去分毫，依旧虔诚毫不动摇地伫立等待。华盖的阴影在撞钟脸上蒙上一片抹不去的黑暗，惊愕地张大嘴，低低地呼道：‘彼岸荣枯草——荣枯劫火！穷途末路啊！’负手而立的厉毒似乎没有逆料到这速生速死的鬼草如此妖异，不经脸色暗了一下。溃散的黄烽游弋到空中的沙尘滚滚而来，迷住了厉毒的视野。还未来的及看清楚，只听见天际一声穿云裂石的叫嚣，在耳边犀利如有锋芒划入。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隐约如同禽翼出现在了万丈高空。

    滚滚的强力排山倒海地扑在了华盖云上。撞钟猝然却正容道：‘死——域——魔——瞳。’此时，已经躬身蹲在地上的雷忌在这天地同归于寂，除了少数扑展的双翼带起的渺远风声的时刻。却异常清楚的听到了撞钟口中喷出的这几个字。

    ‘死域魔瞳’，他是知道的。在这浩瀚的大漠荒境中，死域魔瞳就是主宰，是滥觞一切死亡与劫难的死神。除了万邪所归的邪恶中州以外，死域魔瞳可以说是垄断大漠的又一大力量中心。荒凉的大漠，死域魔瞳的力量如死亡一样在大漠蔓延。这里高高在上的神即使隐有不满也是不愿插手的，邪恶中州于是敬其三分。一般不敢轻易阑入。

    曾经沧海的厉毒枯黄的脸色满是临深履薄的谨慎。回首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雷忌。下令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与撞钟一起缠在华盖云里，望山坡下一飘。人早已旋身端坐到了各自的黑白坐骑上，吆喝了手下的扈从，反身穿过了那道溃散的黄烽。一路扬尘驰向了出于山谷之中的大道。

    乌云密布的天上一双巨大的黑色瞳孔仿佛是悬在冥世大门是的两盏灯笼，俯瞰着地上的雷忌，也在雷忌心中照下一地粘稠的阴影。心中的阴影窒住了雷忌内心所有的迫力。这时雷忌才看清楚，天上那面巨大阴云一般的黑影，此时，一动不动的延伸开巨大的双翼。在大漠的黄沙上遮上方圆数里的阴影。一路俯冲而来。

    一面无形的墙随着扑下来的黑影贴在自己身上，自己却仿佛湖面的一朵浪花，被惊天动地的大潮，肆虐地玩弄于股掌之上。蓦然，黑色怪物紧盯着雷忌的注意力，被一声悠扬的马嘶打断。怪物扭头盯住硕大的马匹，巨大的双翼也随之往马群所在的山坡上一偏。

    还未等提防。巨大的阴影已经从坡地上一掠，雷忌就被倾倒而下的强势以绝对的力量扑倒在地。黑翼一闪，怪物尖锐的喙已经叼着一匹哀鸣的战马重新升上高空。雷忌站起来，望着在翻滚的乌云中上升的怪物。

    似乎看到有一根针从天上掉下来。在风云变幻的缝隙闪过清晰的光芒，就像是一滴最清澈的雨滴从天脉凌蹭的冰锥上羽化出世，带着透骨的晶莹情愿去点破如此厚重的浊世，最阴森的污秽。

    这晶莹是薄弱的，如此的纤细。所以它才能打磨出最饱含锋芒的棱角，如同一抹炫耀的光芒，裂与天地启明之始。一腔的闪烁，划入尘土密封的古卷深处，点开一道融化尘垢与阴暗的际遇。

    昂首眺望的雷忌之见，万丈的天宇。一袭飘舞的身姿如同根高贵的翎羽立在了僵在空中的怪鸟头上。怪鸟口里叼着肥马，无法反击。直至彻底反映过来有人站在它头时。方不住地旋舞着身子，不断地俯冲与摇晃。却无法让身上的人离开自己。

    最后，忍无可忍终于，丢了口中的战马。张嘴去啄，那袭身影左闪右跳却不离开它的身体。怪鸟收于身侧伺机欲扑的双爪却迟迟派不上用场。怪鸟见此计失效。蓦然将平举的双翼向上抬起，成振翅欲飞状。

    却并不往高处飞，反而往下坠。半途中偶尔动一下仿若垂天之翼的双翅，以免失控掉下来摔成肉泥。一对深潭一般的眼镜死死地盯着额顶，虽然，它无法望到，却一动不动地圆睁着，熠熠地有淡蓝色的青烟从它眼中一路溢出。

    离地面几十丈高度的时候。怪鸟的身形一顿，方一低头，瞄了一眼地上恒河沙数的黄沙，纵爪抓了一大把。兔起鹘落之间，以一道毫不阻塞的弧形。立在了空中。一声犀利的长啸，怪鸟原本蔫密的羽毛陡然数成一支支昂然指天的利剑。

    爪中的沙土也随之一放。立于怪鸟额端的人望着怪鸟眼中燃起带满仇恨的淡蓝青烟。雪白的衣袂猎猎飞扬依旧不慌不忙。怪鸟终于再度抬起了双翼，迫不及待地实行报复。巨大的身体略一沉。将弥漫空中的黄沙完全托于双翼上。

    巨大的身体仿佛陀螺一般旋转起来。双翼的沙尘被舞动的双翼带起里，卷成一注巨大的沙暴。沙暴越卷越大，如同一飙悬浮于空中的崔嵬黄烽。将怪鸟的身影连同那个粘在它头上的人一同卷进去。

    擎天的沙暴中隐有斧锧的锋芒从怪鸟铮然冲天的羽毛中闪烁出来，只待将冒犯它的人千刀万剐。鸟首的人见上升的怪鸟即将逼近风暴的锥尖，四周凌厉的刀阵也逐渐严密，正处刀阵与沙暴相互嵌合之际。

    雪白的身影仿佛一片被风惊动的绒毛，从怪鸟身上飘下来。风暴中锋芒一闪，没入了怪鸟叫嚣的口中。那个闪烁的锋芒霍闪般直坠而下，仿佛整个大漠被陡然抬了起来，眨眼间身着白色衣服的人已经立到了地上。

    天幕上被怪鸟带起的风暴如同被酷寒冻结。分崩离析成漫天弥散的烟尘。一抹血迹从怪鸟巨大的喙上淌过。心有不甘的怪鸟，重新蔫合了平坦的羽毛。望着地上安然无恙的人，在半空盘桓一周，一掉头。眼中燃着越发炙热的幽蓝，隐入渺远的苍穹。

    笼罩万里，坠在雷忌身上的千钧迫力，至此，被崖端死灰复燃的阴风仿佛是败军之中一面残破的旌旗，不费吹灰之力就敦陷一净。冰冷般闪耀光芒的身影仿佛一场流连自九天一潭冰雪面上的一抹冷辉。

    漫延开来的晶莹气息从那个如冰霜般璀璨的身影下游溢出来。冰雪的容颜上始终挂着连天池中一支凌寒的的花朵也无处其右的笑意。重新得势的阴风企图穿越过她的身畔却，无法趾高气扬地在度纵横大漠上这片浊黄的天宇。

    在强大的势力面前它们和所有暴戾恣睢的惨脞的河底余沙一样，不管从未知处一朝在它积威的地界上风云际会，它们除了尾随其后改弦易辙的徒添羽翼之外，就是在摧枯拉朽的光芒下俯首匿迹，无根的本性是不容许他们能够永恒的在彼苍者天的面前走马叫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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